民国二十七年二月六日,黄昏。浙西仙霞岭北麓,一个名为“云雾坳”的隐秘山谷,暂时收容了历经九死一生、跋涉而至的天目山-游击队联合部队。昨日在“野狼峪”做出的南下决策,以及断后部队的英勇牺牲,为主力换来了宝贵的转移时间。然而,部队并未脱离险境。官兵们饥寒交迫,伤病缠身,弹药粮秣将尽,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暂时的驻足,并非安全,只是为了更艰难的跋涉积蓄最后一丝力气。生存,仍是悬于一线的最严峻课题。
“云雾坳”深处一处较大的天然岩洞内,汽灯的光晕摇曳,映照着与会者一张张疲惫、憔悴却强打精神的面孔。宋希濂、周明远、刘久山、陈致远、李慕华、徐锐、王民生、张云鹤(已率断后部队余部归还,形容枯槁)、赵锡田、马富贵等人围坐,中间的地图上,代表我军的红色箭头艰难地伸入仙霞岭边缘,四周仍是代表日军的蓝色箭头环绕。
王民生首先发言,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听清:“师座,政委,刘司令……情况……很糟。清点结果,全军现有战斗人员四千一百余人,非战斗人员(机关、卫生队、轻伤员)约八百人。粮食……全部集中起来,只够煮三天稀粥,还是按最低标准。盐巴彻底没了。药品……除了草药,西药全部用光。重伤员……又走了十七个。” 他说不下去了,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数字背后,是触目惊心的伤亡和难以想象的困难。
张云鹤打破沉默,声音低沉:“断后营……回来了二百一十三人,牺牲了四百多弟兄……池田这条老狗,咬得太狠了。” 他眼圈通红,拳头紧握。
赵锡田补充:“部队极度疲劳,非战斗减员严重,冻伤、腹泻、虚弱不堪,战斗力不足平时三成。弹药平均每人不到二十发,手榴弹人均不足一枚。”
刘久山拧着眉头:“这仙霞岭,咱们游击队以前活动过,山高林密是不假,可也穷得叮当响,村子少,人家散,筹粮极其困难。鬼子虽然大部队一时进不来,可小股部队和特务肯定已经渗进来了。”
李慕华汇报情报:“截获的电文显示,池田旅团主力在‘野狼峪’扑空后,正分兵多路,向仙霞岭外围搜索前进,并加紧封锁进出山的要道。日军航空兵侦察频率增加。同时,‘戚七’有片段信息传来,提及海外侨胞筹集的药品可能已到浙南,但如何运进来,仍是天大难题。”
徐锐报告内部情况:“士气……很低落。逃亡现象开始出现,昨天夜里跑了十几个,都是实在熬不住的新兵。部分官兵对前途绝望,怨言四起。内部团结也受考验,为了一口吃的,两军士兵间已有小摩擦。”
周明远声音沉重但坚定:“同志们,现在是咱们最难的关口!退,是死路。进,前途未卜。但无论如何,不能垮!当务之急是三件事:找吃的,治伤员,稳军心!必须立刻拿出办法!”
陈致远接口:“周政委说得对。我们游击队在这片山区还有点老关系,我立刻派人,想办法联系山里的‘棚民’(山区流动人口)和可靠山民,看能不能换点粮食、盐巴和草药。但量不会多,要有思想准备。”
众人议论纷纷,焦点集中在如何解决生存危机和稳定部队。
宋希濂一直沉默地听着,目光扫过地图,又扫过眼前这些同生共死的战友,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哭穷、叫苦,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仙霞岭,就是我们的新战场!生存下去,就是胜利!”
他决断道:“方针是:就地休整,生产自救,积极侦察,伺机破局!”
他具体部署:“一、立即开展生产自救运动: 王处长总负责!以连为单位,组织所有能行动的人员,由游击队同志指导,上山采集一切可食用的野菜、野果、块茎;组织狩猎队,捕猎野兽;寻找山泉,尽量烧开水。统一分配食物,领导干部、党员带头,吃最差的!同时,组织人力,搭建简易窝棚,防寒保暖!”
“二、全力救治伤员,稳定军心: 周政委、陈政委负责!将所有医务人员和草药集中使用,全力抢救伤员。加强政治思想工作,深入班排,与官兵同甘共苦,讲述长征故事、抗联精神,坚定抗战必胜信念!对动摇逃跑人员,以教育为主,但重申战场纪律,必要时严格执行!两军之间,要强调兄弟情谊,共度难关!”
“三、积极侦察,摸清敌情我情: 高天亮!‘猎影’队与游击队侦察分队混合编组,立即向仙霞岭纵深和外围进行侦察。任务:一、寻找更安全的隐蔽地和可能的水源、食物资源;二、摸清日军小股部队活动规律和封锁线漏洞;三、尝试寻找并联系山里的百姓,建立联系。刘司令,这方面请您多费心!”
“四、加强与外界联系,寻求生机: 李参谋,想尽一切办法,恢复与‘戚七’的稳定联络,了解药品转运的具体进展和可能路线。同时,尝试侦察日军通讯,寻找其补给线的弱点。”
“五、军事戒备,防止偷袭: 张团长、赵团长、马团长,立即部署警戒哨,控制制高点,完善防御工事,防止日军小股部队偷袭或特务破坏。”
“同志们!”宋希濂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现在是虎落平阳,但绝不是病猫!只要骨头硬,心气足,就一定能熬过去!执行命令!”
“是!”众人领命,尽管前路迷茫,但指挥部的决心,为部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命令下达,整个“云雾坳”仿佛一个巨大的求生营地,瞬间活动起来。官兵们挖野菜的挖野菜,设陷阱的设陷阱,砍树枝搭窝棚的搭窝棚。狩猎队冒险进入深山。医务人员用有限的草药为伤员清洗伤口,条件简陋,痛苦异常。政工干部穿梭在官兵中间,谈心鼓劲。尽管饥饿和疲惫折磨着每一个人,但一种求生的本能和集体的力量,在艰难中维系着这支队伍。
宋希濂沟通系统,看到因有效组织、稳定部队于绝境获得的积分,进行了针对极端生存需求的最后一次大规模兑换:
【兑换:“高能量压缩干粮(七日份)”x4000人份,“精盐”x500斤,“多功能工兵铲”x1000把,“超轻保暖毯”x5000条,“净水药片”x粒,“止血粉(强效)”x1000份,“常见伤草药图谱及炮制手册”x200本,“火柴”x1000盒。】
【叮!兑换成功!物资已合理化出现于谷中秘密角落(解释为战前坚壁清野的最后储备、游击队秘密物资点及偶然发现的废弃山民窖藏)。】
这批物资,特别是干粮、盐和保暖毯,无疑是雪中送炭,暂时缓解了最急迫的生存危机,为部队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南京,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参谋长向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汇报:“将军阁下,据航空侦察和特高课情报,支那军残部已窜入仙霞岭北部深山,似在苟延残喘。其部粮弹匮乏,伤亡惨重,已无重大威胁。”
松井冷笑:“无重大威胁?宋希濂和土八路合流,是一根毒刺!必须乘其病,要其命!命令池田,加紧封锁,不断派出小部队进山搜剿、骚扰,疲惫其力,消耗其有生力量!同时,加强政治诱降和心理战,散发传单,悬赏缉拿其首脑,从内部瓦解他们!我要让他们在深山里冻死、饿死、困死!”
一封加密电文发往东京参谋本部,报告“浙西残敌已陷入绝境,正加紧清剿,预计短期内可彻底解决”。
高天亮率领的联合侦察队,凭借出色的山地行动能力,在仙霞岭的崇山峻岭中艰难跋涉。第三天,他们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山谷中,发现了几户躲避战乱的“棚民”。起初,棚民极度恐惧,闭口不言。经游击队队员用当地方言耐心沟通,并拿出部分食盐作为礼物,才逐渐取得信任。棚民透露,山中确实还有几股小的游击队和散兵游勇活动,并告知了日军巡逻队的大致活动范围和几条鲜为人知的小路。更重要的是,他们提到,南边更深的山里,有一个叫“黑龙潭”的地方,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传说有山泉和可食植物,但道路极其险峻。高天亮如获至宝,立即派人回送情报。
与此同时,李慕华的通讯小组,经过日夜不停的尝试,终于再次与“戚七”建立了短暂的联系。收到的电文令人振奋又焦虑:“宋将军:药品事有突破!首批盘尼西林等急救药,已由可靠人士冒险运至衢州城外秘密地点。然日军搜查极严,无法进城,更无法运入山中。需你方派绝对精干小队,前往接应!地点、暗号另电告知。此事务必机密、迅速!万分危险!切切!”
药品有了下落,但接应的任务,无异于虎口拔牙!
“云雾坳”中,靠着兑换的物资和采集的食物,部队勉强支撑了几天,士气稍有恢复,但远未脱离危险。伤员情况依然严峻,官兵体质虚弱。
高天亮带回的关于“黑龙潭”的情报和李慕华收到的药品讯息,如同两道微弱的光,射入了漆黑的谷底。指挥部再次面临抉择:是立即转移至更隐蔽的“黑龙潭”,还是冒险派出小队接应药品?
宋希濂、周明远、刘久山等人再次紧急商议。
“‘黑龙潭’地形有利,但转移途中风险巨大,伤员更难运输。药品是救命的,但接应任务九死一生。”周明远分析。
刘久山咬牙:“两头都难,但都得干!我带游击队熟悉路的弟兄,去接药品!高队长带人护卫!主力准备向‘黑龙潭’转移!咱们分头行动!”
宋希濂沉思良久,决断道:“好!双管齐下!刘司令,高队长,接应药品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要多少人,带什么装备,你们定!务必小心!主力这边,立即开始做向‘黑龙潭’转移的准备,赵团长负责先遣侦察路线!”
命令下达,新的希望与更大的风险,同时降临。仙霞岭的深山之中,一场与时间、饥饿和敌人赛跑的生死考验,进入了新的阶段。天目山联合部队,能否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