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延禧蜷缩在皇城深宫,将守城大权悉数托付给耶律大石。这位辽朝最后的柱石,身着鎏金战甲,登城那日便立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他调遣残余三万禁军,加固城墙、囤积滚石擂木,又将城内百姓强征为兵,连老弱妇孺都被驱上城头搬运物资,上京城如同一座被焊死的铁瓮,硬生生挡住了燕云铁军的雷霆攻势。
范正鸿起初欲速战速决,令凌振炮营日夜轰击城墙,砖石飞溅间,城头硝烟弥漫,却始终未能撕开缺口。耶律大石深谙防御之道,白日指挥守军修补城墙,夜间便派死士缒城夜袭,烧毁燕云军数架云梯与冲车。更可恨的是,他利用上京周边的沼泽地形,引河水漫灌城外壕沟,使燕云军的攻城器械难以推进,双方在城墙下展开惨烈的拉锯战,尸骸堆积如丘,鲜血染红了护城河水。
周侗率西路军攻克黑水关后迅速来援,与中路主力合兵一处,却仍难破城。王舜臣数次率骑兵冲击城门,皆被城上密集的箭矢逼退;孙安、卞祥的步兵架云梯强攻,每一次攀登都要付出数十上百人的伤亡,往往刚登上城头,便被耶律大石亲自率领的亲卫斩杀殆尽。杨再兴、岳飞、刘锜的东路军则在外围清剿辽军残余据点,截断了上京最后的外援,却也因城池坚固,无法参与核心攻城战。
对峙日久,燕云军的粮草虽有鸿盈坊源源不断补给,将士们却渐生疲惫。范正鸿立于中军帐内,看着舆图上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上京,眉头紧锁。赵持盈派人送来的御寒衣物与伤药堆满了营帐,却难解攻城之困。周侗忧心忡忡:“耶律大石治军严明,守军虽寡,却个个死战,再拖下去,恐生变数。”
岳飞献策:“耶律大石虽勇,却被困孤城,城中粮草必然日渐匮乏。我等可围而不攻,只派小股部队日夜骚扰,耗其锐气、竭其粮草,待其内部生变,再行强攻。”范正鸿颔首采纳,随即下令放缓攻城节奏,转而派将士在城外筑起营寨,深挖壕沟,彻底断绝上京内外联系。
城内果然渐渐支撑不住。起初还能以存粮度日,月余后便粮尽草绝,守军只能以树皮、草根为食,甚至出现了人相食的惨状。百姓怨声载道,不少禁军士兵心生叛意,却被耶律大石以铁腕镇压,每日都有逃兵被斩首示众,城头之上,绝望与肃杀交织。
耶律大石深知长此以往必败无疑,一日深夜,他亲率五千精锐,试图从北门突围,欲往西京搬救兵。却不料岳飞早已料到他的图谋,与刘锜率军在此设伏。夜色中,箭矢如雨,辽军突围部队陷入重围,岳飞挺剑迎上耶律大石,两人战在一处,枪剑交锋之声响彻夜空。耶律大石虽武艺高强,却因连日操劳、粮草不济而气力不支,渐渐落入下风。
正当岳飞欲将其生擒之际,耶律大石的亲卫拼死上前阻拦,硬生生为他撕开一道缺口。耶律大石回望一眼火光中的上京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最终率残部突围西去。
正等着一举北进,擒下辽主,立不世之功,亲兵浑身浴血,踉跄闯入议事厅,手中密信染着尘土与血迹,声音嘶哑:“王爷!大事不好!北宋朝廷派高俅麾下党世英、党世雄二将,率两万精兵奇袭真定府、太原府,两地已陷入苦战!”
“什么?”范正鸿猛地拍案而起,玄色战甲上的银丝因动作剧烈而颤动,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怒,“本王正欲挥师北伐,为大宋收复故土,朝廷为何背后捅刀?”他一把夺过密信,匆匆浏览,信纸之上,赵持盈的字迹带着焦急,字字清晰:“宋廷疑王爷功高震主,恐北伐功成后难以节制,高俅进谗言,遣党氏兄弟率军突袭,真定守将刘翊据城死守,太原守将王禀浴血抵抗,两地军民伤亡惨重,燕云震动,急盼王爷回师驰援!”
议事厅内瞬间死寂,众将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震天怒喝。
“岂有此理!”王舜臣怒目圆睁,手中硬弓被握得咯吱作响,“我等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驱除辽寇,恢复中原,宋廷却畏我等如虎,背后暗算,何其卑劣!”
林冲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寒芒:“真定、太原乃燕云屏障,一旦失守,宋廷兵马便可直逼燕云腹地,我军北伐大计将功亏一篑!”
周侗抚须长叹,语气中满是痛心:“自古功高震主者难善终,宋廷自太祖杯酒释兵权后,便对武将多有猜忌。王爷收复燕云十六州,又拓土千里,威望日隆,麾下十万铁军精锐,朝廷早已坐立不安。此番高俅作祟,正是朝廷借刀杀人之计!”
范正鸿脸色铁青,指尖因紧握而泛白。他深知北宋朝廷的腐朽与猜忌,却未曾想对方竟会在北伐决战的关键时刻,兵戈相向。真定府与太原府经他多年经营,早已是燕云的军事重镇,城防坚固,民生安定,如今却遭自家人突袭,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传我将令!”范正鸿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后军变前军疾驰回营,辽国乃残喘之犬。有金国在那里顶着翻不了天。周侗师父率关胜、林冲、呼延灼,领三万兵马即刻回师,驰援真定、太原,务必击退党氏兄弟,守住两地!”
“正鸿,你若分兵回援,北伐之事……”周侗面露迟疑,好不容易形成的合围之势,一旦暂缓,辽军便有喘息之机。
“北伐固然重要,但燕云乃我根基,百姓乃我根本!”范正鸿目光坚定,“宋廷不仁,我不能不义!真定、太原的军民信任我、追随我,我绝不能让他们惨遭屠戮!”他顿了顿,看向王舜臣,“王将军,你率两万兵马留守中京,监视上京辽军动向,切勿让其趁机反扑;孙安、卞祥率其余兵马,严守中京道各关隘,确保后方稳固。”
“遵令!”众将领命,虽心中愤懑,却也知晓事态紧急,当即转身部署兵马,整个中京大营瞬间从北伐备战转为回师驰援的紧张氛围。
周侗率军星夜兼程,三日便抵达真定府外围。远远望去,真定府城墙之上硝烟弥漫,宋军的旗帜与燕云军的旗号交织,厮杀声不绝于耳。党世英正率大军猛攻东门,云梯林立,宋军士兵如蚁群般攀附城墙,城上燕云守军箭矢如雨,双方死伤累累,护城河已被鲜血染红。
“党世英!住手!”周侗骑着白马,手持长枪,率军直冲宋军阵前,声如洪钟,“燕云铁军为大宋社稷征战,你等却受高俅蛊惑,突袭友军,良心何在!”
党世英闻言,勒住马缰,脸上露出一丝阴鸷:“周侗老儿,休要多言!奉陛下旨意,讨伐拥兵自重、意图不轨的范正鸿,尔等若识时务,速速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放屁!”关胜怒喝一声,舞动青龙偃月刀,拍马直冲党世英,“我家王爷忠心报国,收复燕云,功绩赫赫,岂容尔等奸佞污蔑!今日便取你狗命,为死去的军民报仇!”
党世英见状,舞动双枪迎了上去:“关胜,休得猖狂!今日就让你知晓我的厉害!”
刀枪碰撞,火花四溅。关胜武艺高强,党世英虽也非庸手,却终究不敌,数十回合后便渐落下风。周侗趁机下令:“全军出击,击退宋军,解救真定府!”
燕云铁骑如猛虎下山,直冲宋军大阵。宋军本就师出无名,士气低落,面对精锐的燕云军,顿时溃不成军。城上的刘翊见援军赶到,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开城出击,内外夹击之下,党世英的军队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与此同时,林冲率领一部兵马驰援太原府。太原府战况更为惨烈,党世雄率军昼夜猛攻,太原城墙多处破损,守将王禀身先士卒,身上已添数处伤口,仍率领军民拼死抵抗。
“王将军,我等奉燕王之命,前来驰援!”林冲率军杀到,丈八蛇矛舞动,如梨花纷飞,瞬间斩杀数名宋军将领。
王禀见援军到来,精神大振,高声喊道:“将士们,援军已到,随我杀出去!”
燕云军与太原守军并肩作战,宋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党世雄见大势已去,不敢恋战,只得率军突围,向北宋腹地逃窜。
两场恶战下来,真定、太原两地得以保全,但军民伤亡惨重,城池损毁严重。周侗下令安抚百姓,救治伤员,修复城防,同时派人将战况加急送往中京。
中京帅府内,范正鸿看着战报,脸色愈发阴沉。真定府伤亡军民三万余人,太原府两万余人,两座城池的基建遭到严重破坏,鸿盈坊在两地的产业也损失巨大。这一切,皆因宋廷的猜忌与高俅的奸计。
“王爷,宋廷如此行事,已无联盟之谊!”赵鼎愤慨道,“如今燕宋之间,已貌合神离,若不早做打算,日后必遭更大暗算!”
闻焕章也点头道:“宋廷腐朽,陛下昏聩,高俅等奸佞当道,已不可信任。王爷当早做决断,保全燕云基业,再图北伐大业。”
范正鸿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想起燕云百姓的信任,想起麾下将士的忠诚,想起北伐的壮志,心中对宋廷的最后一丝期望彻底破灭。
“传我命令,”范正鸿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即日起,燕云十六州及所属各州府,关闭与北宋的边境关卡,暂停一切商贸往来;鸿盈坊停止向北宋供应任何物资,燕云券与燕云军用券,不再与北宋钱币互通;加强各边境重镇的防御,严防宋廷再次突袭。”
他顿了顿,看向众将:“北伐大计暂缓,但辽军仍是心腹大患。王进将军的部队已从高丽迂回到位,本王决定,暂缓与大金联军,先集中兵力肃清中京道残余辽军,稳固后方,再图北上。至于宋廷……”
范正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日若有机会,本王必向朝廷讨回今日之债!但眼下,辽寇未灭,不宜两面树敌,暂且与宋廷虚与委蛇,待北伐功成,再做计较!”
众将齐声应诺,心中皆明白,经此一事,燕宋之间的盟约已名存实亡,昔日的盟友,如今已形同陌路,甚至濒临翻脸。
消息传回北宋朝廷,宋徽宗与高俅等人得知党氏兄弟兵败,非但没有反思,反而更加忌惮范正鸿。他们下令加强边境防御,同时散布谣言,污蔑范正鸿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双方的关系愈发紧张。
中京道的秋风愈发凛冽,吹动着燕云军的战旗,也吹动着北方的局势。范正鸿站在中京宫城之巅,望着南方北宋的方向,又看向北方上京的故土,心中感慨万千。宋廷的背叛,让他看清了朝廷的真面目,众将也看清楚了他真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