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踏入阵法之内,清冷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玉床之上。
云涯依旧沉睡着,眉头微蹙。
然而,洛璃的视线并未在他脸上过多停留,而是猛地定格在他颈下——
那里垫着几件折叠起来的衣物。
就在那堆衣物之中,混杂着一件淡蓝色的织物,织物大部分都在其它衣物的掩盖下,只微微露出了一角,十分不起眼。
但就是这一角,在洛璃眼中却格外显眼。
那是一件样式古朴精巧的女子肚兜,上面绣了她的字“璃”!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不受控制的寒气,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从洛璃体内爆发开来。
室内内的温度骤降至冰点以下,墙壁、地面、甚至空气中弥漫的水汽,都在刹那间凝结成厚厚的、闪烁着寒光的坚冰!
整个房间仿佛瞬间化作了一个冰窟,门外的泉水也被冻结。
她周身的灵压剧烈波动,那冰冷的杀意,或者说,是极致的羞愤,爆发开来。
洛璃站在那里,宛如一尊冰雕,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件肚兜,里面翻涌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触及了最深处隐私的怒意。
然而,若是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在那几乎能冻结灵魂的浓郁寒气笼罩下,洛璃那原本如冰雪般白皙无瑕的脸颊,此刻竟不受控制地漫上了一层极其明显的、与她周身气质截然相反的绯红。
那红晕从耳根开始,迅速蔓延至整个脸颊,甚至向着纤细的脖颈延伸。
他……他怎么敢?
此物……此物为何会在此处?还……还被他枕于头下?
无数纷乱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带着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近乎亵渎的羞耻感。
她一生清修,秉持冰心,何曾想过自己的贴身私密之物,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一个男子的卧榻之旁,还被如此……使用?
这比任何直接的攻击,都更让她心神失守。
“你要干什么!!!”
江晚晴在感受到那几乎能冻结灵魂的寒意骤然爆发的刹那,根本来不及思考洛璃为何突然“炸毛”。
在她眼中,就是这位北溟圣女一见到云涯师叔,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进入了全副武装、择人而哈的“棘背龙”状态,对着醉酒昏睡的云涯哈气。
保护云涯师叔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身影一闪,毫不犹豫地再次挡在了云床之前,用自己的后背直面洛璃那失控的寒气,同时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袖中那枚师尊玄玦赐予的、刻画着繁复青莲道纹的保命防御符箓。
“嗡——!”
一道柔和的、却坚韧无比的青色光幕瞬间展开,如同瞬间绽放的青莲,将云涯连同他身下的云床牢牢护在其中。
光幕之上道韵流转,隐隐有玄玦的剑气气息弥漫,将洛璃那汹涌澎湃的寒气死死抵住。
光幕与寒气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冰晶迅速在光幕表面凝结、加厚,又被流转的道韵不断消融,周而复始。
江晚晴站在光幕之后,脸色因近距离承受炼虚期修士的威压而苍白,但眼神却如同护崽的母兽,声音因急切和愤怒而拔高:
“洛璃圣女,云师叔他还醉着,你到底想对他做什么?”
她完全不明白洛璃为何一见到云涯就“发疯”,是因为他醉酒失仪让她觉得被怠慢了?
还是之前约定的什么事情出了岔子?
但无论如何,对着一个毫无防备的醉酒之人突然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寒意,在江晚晴看来,就是不可理喻的攻击行为。
呼——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冰晶碎裂般声响的吐息,从洛璃唇间溢出。
她闭上了那双冰蓝眼眸,体内《玄冥真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那足以冻结血脉、平复万物的极致寒意。
此刻却被用来强行镇压她自己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那混杂着羞耻、愤怒、荒谬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情绪。
冷静,洛璃,冷静。
失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一遍遍在心底告诫自己,强大的神识如同冰潮般扫过灵台,将那些纷乱芜杂的念头强行剥离、冻结。
几个呼吸之间,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冰蓝色的眼眸已恢复了往日的古井无波,只是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敛去的寒冽。
周身的恐怖寒气也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周围内依旧冰霜覆盖,温度极低,但至少不再有那种随时要爆裂开来的压迫感。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件刺眼的肚兜上,但这一次,她选择仔细分析其落在此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