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眼内,绝对的死寂被打破。无形的归墟之力如同被激怒的墨色深海巨兽,掀起滔天巨浪,疯狂追噬着那一点正竭力逃窜的灰色光点——晚宝以混沌源力撑起的护罩。
护罩在狂暴的归墟浪潮冲击下剧烈震荡,表面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晚宝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血丝,那是神魂与源力过度消耗,乃至被归墟气息侵蚀的征兆。她将刚刚纳入体内的混沌青雷藤种子死死护住,以自身碧萝生机和微弱的混沌源力温养着它那近乎枯竭的本源,同时还要分心操控护罩,压力巨大。
“宝儿,撑住!”晚风看得心急如焚,她尝试将自身仙元渡过去,却发现仙元一离开护罩,便被周围的归墟之力瞬间湮灭,根本传递不过去。玉老的分神也摇曳不定,无法提供实质帮助。阿金焦躁地低吼,它释放出的混沌雷息在归墟之力面前,也如同杯水车薪。
“这样下去不行!”晚风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出去引开它们!”
“不可!”晚宝和玉老同时阻止。晚风虽强,但在这种纯粹的终结之力面前,恐怕撑不过三息。
就在护罩即将彻底崩碎,归墟之力那冰冷的触感几乎要触及众人神魂的千钧一发之际,被晚宝护在怀中的混沌青雷藤种子,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开天辟地之初最原始生机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婴儿睁开了双眼,自种子内部弥漫开来。这股生机并非对抗归墟,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包容与穿透性,仿佛它本就诞生于这混沌与终结之中。
翠绿色的光华自晚宝怀中透出,并不耀眼,却如同定海神针般,让周围狂暴翻涌的归墟之力,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与…困惑?它们似乎无法理解,为何在这绝对的“无”之中,会突然出现一种如此本质、如此古老的“生”,而且这“生”的气息,竟让它们感到一丝…熟悉?
就是这刹那的凝滞!
晚宝福至心灵,不顾一切地将体内残存的混沌源力,连同碧萝仙体的本源生机,疯狂注入那种子之中!
“嗡——!”
种子得到了滋养,翠绿光华骤然强盛了一分!一道柔和的、带着细密金色雷纹的绿色光晕,以种子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水波般拂过晚宝的混沌源力护罩。
奇迹发生了!那原本濒临破碎、布满裂纹的灰色护罩,在被这绿光拂过的瞬间,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护罩的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内敛,与周围归墟之力的排斥感大大降低,仿佛披上了一层天然的“保护色”!
不仅如此,晚宝感到自己与这种子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血脉联系,一种水乳交融、不分彼此的契合感。种子内那古老的传承与智慧,如同涓涓细流,开始主动融入她的神魂,修补着她因过度消耗和归墟侵蚀而受损的神魂与道基。
“它…它在帮我们!”晚风惊喜道。
“混沌青雷藤,本就是平衡混沌与秩序的存在,其本源气息自然能与归墟共存甚至调和!”玉老恍然大悟,激动不已。
有了种子的庇护,护罩变得稳固了许多。晚宝压力大减,立刻抓住机会,操控着护罩,如同游鱼般,趁着归墟之力那片刻的“迟疑”,加速向着归墟之眼的外围冲去!
这一次,归墟之力虽然依旧在后方追逐,但其狂暴程度明显减弱,似乎有些投鼠忌器,不愿过分触碰那种子散发出的、让它们感到熟悉又忌惮的本源气息。
终于,在经历了漫长而煎熬的逃亡后,前方出现了那层如同水膜般的界限!
“冲出去!”
晚宝低喝一声,护罩猛地加速,如同离弦之箭,悍然冲破了那层界限,重新回到了相对“正常”的起源之海区域!
身后,那恐怖的归墟之眼缓缓旋转,并未追出,只是那冰冷的“注视”感,依旧让众人心有余悸。
“总算…出来了…”晚风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捡回了一条命。玉老的分神也凝实了几分。阿金更是直接瘫在晚宝脚边,吐着舌头大口喘息。
晚宝也几乎虚脱,但她强撑着没有倒下,第一时间内视自身。那枚混沌青雷藤的种子,正安静地悬浮在她的丹田气海之中,被碧萝生机和混沌源力温养着,表面翠绿光华流转,那些金色的雷霆纹路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感与力量感,从血脉深处涌现。
然而,还没等他们彻底放松,新的变化发生了!
或许是脱离了归墟之眼的绝对压制,或许是晚宝与种子的初步融合引动了某种冥冥中的法则,又或许是她在起源之海的这番经历触动了修为壁垒——
原本相对平静的起源之海上空,毫无征兆地,凝聚起一片浩瀚无边的雷云!这雷云并非寻常的乌云,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彩,其中翻滚的并非紫电金雷,而是一种灰蒙蒙的、散发着混沌气息与终结意志的恐怖雷霆!
雷云锁定的目标,正是刚刚脱离险境的晚宝!
“这…这是…”晚风抬头望天,感受到那雷云中蕴含的、远超九霄神雷的恐怖威压,脸色骤变,“混沌天雷?!不对,里面还夹杂着归墟的气息!这是…源劫之雷?!”
玉老也是神魂剧震:“宝儿接连获得雷域权柄、混沌源力,如今又融合了混沌青雷藤种子,其根基与潜力已触及此方宇宙某种极限,引动了起源之海的法则反噬!此劫…乃是针对其神魂本源的锤炼与考验——天雷锻魂!”
寻常天劫锤炼肉身与法力,而此劫,直指神魂核心!渡不过,则神魂俱灭,一切成空;渡过了,则神魂将发生本质的蜕变,能与真正的天地本源法则共鸣!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晚风苦笑,但眼神随即变得坚定,“宝儿,专心渡劫!姐姐给你护法!”她虽然知道这种源劫外人难以插手,但依旧执剑立于晚宝身前,表明态度。阿金也挣扎着起身,低吼着面对雷云。
晚宝抬头望着那令人心悸的混沌雷云,眼中却没有畏惧,反而闪过一丝明悟与期待。她能感觉到,这并非纯粹的毁灭,更像是一种认可,一种来自宇宙源头的、最严苛的洗礼。她的神魂在渴望这种锤炼!
“风姐姐,玉老,阿金,你们退开些。”晚宝平静地说道,“此劫,需我独自面对。”
她盘膝虚坐于起源之海的海面之上,双手结印于膝前,闭上了双眼。体内,碧萝仙体的生机、新生雷域的权柄、混沌雷兽(阿金共享的部分血脉气息)、混沌源力以及那枚刚刚融合的混沌青雷藤种子,五种力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交融、共鸣,在她的神魂深处,构筑起一道坚实的防线,同时也散发出一种挑衅般的气息,迎向那天空的雷云。
“轰咔——!”
第一道劫雷,毫无花哨地劈落!那并非一道光,而是一股灰蒙蒙的、蕴含着混沌与终结意志的洪流,直接无视了晚宝的肉身,穿透一切阻碍,轰入了她的识海深处!
“呃!”
晚宝浑身剧震,只觉得整个神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又被无数冰冷的钢针穿刺!混沌意志冲击着她的记忆与认知,试图搅乱她的灵智;终结气息则如同附骨之蛆,侵蚀着她的神魂本源,想要将其拖入永恒的沉寂。
那种痛苦,远超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酷刑。
晚宝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以融合后的五种力量为核心,构筑起一道混沌色的神魂壁垒,死死抵挡着劫雷的侵蚀。壁垒在冲击下不断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崩溃。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压力下,她与混沌青雷藤种子的融合速度陡然加快!种子内蕴含的、关于平衡、关于创造与毁灭共存的古老智慧,如同甘泉般涌入她的心田,让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对劫雷本质的理解,飞速提升。
她不再仅仅是硬抗,而是开始尝试引导、分化、甚至…吸收这劫雷中的部分力量!
第二道、第三道劫雷接连落下,一道比一道粗壮,一道比一道恐怖。晚宝的神魂壁垒一次次濒临破碎,又一次次在五种力量的交融与种子的滋养下重塑,并且每一次重塑,都变得更加坚韧,更加贴近某种本源道韵。
她的神魂在这毁灭与新生的循环中,被反复捶打、锻造,杂质被剔除,本质在升华。原本无形无质的神魂,渐渐染上了一层混沌色的光泽,变得更加凝实,甚至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威压。
“她在吸收劫雷!”玉老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以劫雷之力,反哺自身神魂!这等胆魄与悟性…”
晚风也看得目眩神迷,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露出一丝笑意:“这小混蛋…总是能玩出点新花样。”
阿金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能感觉到,晚宝的神魂正在发生一种向着更高生命层次跃迁的蜕变。
劫雷一道接着一道,仿佛永无止境。晚宝承受着非人的痛苦,她的意识几次模糊,几乎要沉沦在那无尽的混沌与终结之中,但总有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源自混沌青雷藤种子的顽强生机与不屈意志,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不知承受了多少道劫雷,天空中的混沌雷云终于开始缓缓消散。而此刻,晚宝的神魂已然模样大变。
它不再是虚无的意念集合体,而是化作了一个与晚宝容貌一般无二、通体呈现出混沌色泽的琉璃般的小人,端坐于她的识海中央。小人周身缠绕着细密的、蕴含着生灭真意的雷霆纹路,双眸开阖间,左眼蕴含无限生机,右眼倒映万物终结,眉心处,则是一个由翠绿藤蔓与紫色雷霆交织而成的玄奥印记。
神魂实质化!这是传说中的境界,意味着她的神魂强度,已然超越了寻常仙尊,触摸到了更高层面的门槛!
当天穹最后一丝雷云散去,一股温和而浩瀚的本源之力自起源之海深处涌出,如同母亲的抚慰,注入晚宝的体内,滋养着她渡劫后疲惫不堪的神魂与肉身。
晚宝缓缓睁开双眼。她的瞳孔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但仔细看去,其深处依旧有混沌生灭的景象流转。她感觉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变得不同了,法则的轨迹更加清晰,能量的流动更加分明,甚至连起源之海那浩瀚的本源,她都能隐隐感知到其呼吸的韵律。
“成功了!”晚风第一个冲上前,脸上满是欣喜。
晚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那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尤其是那凝实如琉璃、蕴含着磅礴力量的神魂,嘴角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嗯,成功了。”她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阿金身上,“而且,因祸得福,我对如何平衡创造与终结,有了更深的理解。或许…我们真的能找到阻止宇宙终结的方法。”
她心念微动,那实质化的混沌神魂小人自眉心一步踏出,悬浮在她身前。小人抬手,指尖一缕混沌源力流转,轻易地便将周围一丝逸散的归墟气息与一缕起源生机糅合在一起,化作一个稳定存在的、不断旋转的灰绿双色光球。
举重若轻,道法自然。
晚风和玉老看得叹为观止。
“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晚宝收回神魂小人,望向那由混沌雷砂构筑的、依旧维持着的通道入口,“新生雷域和仙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
此番起源之海之行,收获远超预期。不仅化解了终焉使者的危机,重塑了雷域,晚宝自身更是获得了混沌青雷藤的传承,凝聚混沌源力,渡过源劫,神魂实质化。实力与之前已是云泥之别。
两人一兽一魂,再次踏入通道,身影消失在起源之海。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平静的起源之海深处,一双仿佛由无数星辰生灭构成的巨大眼眸,缓缓睁开,注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流露出一种复杂难明的意味,随即又缓缓闭合,隐没于无尽的混沌之中。
新的风暴,或许已在酝酿。但此刻,归去的晚宝一行人,已然拥有了面对更大挑战的底气与力量。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