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神谷禁地里头,那叫一个静。石碑林子跟坟圈子似的杵着,倍儿瘆人。刚破了门口那要命的炼丹考验,林凡三人儿身上还带着股子药火味儿,混着禁地里头冰凉刺骨的灵气,吸一口都激灵。
“瞅瞅,老祖宗们可真能整景儿。” 铁山拿手指头抹了把身边一块半拉石碑上的厚灰,露出底下密密麻麻、跟鬼画符似的上古文字,脑仁儿直疼,“这玩意儿,比俺们村头账房先生那烂账本还难懂!”
苏清月没搭腔,她那净灵体跟个小雷达似的,正细细地扫着周遭。打一进来,她那秀气的眉毛就没松开过。“凡哥,”她声音压得低,透着小心,“那股子邪乎劲儿,还在。淡了,可没散净。” 她说的就是石门开缝儿时漏出来的那股子魔气,跟阴沟里的臭水似的,若有若无地飘着。
林凡“嗯”了一声。他那新得的“破妄之瞳”刚开不久,眼珠子亮得跟琉璃球儿似的,挨个儿扫过那些黑黢黢的石碑。石碑上刻的不是啥长生不老的法门,就是些早八辈子失传的丹方秘术,搁外头能让人打破脑袋抢。可这会儿,他心思不在这上头。长生诀补全的法子知道了,缺的几样宝贝,那核心石碑上写得门儿清:星核石、空间晶石,还有一颗化神期大妖的妖丹。妖丹好说,落星原上有星空妖兽,宰了就能得。可这星核石和空间晶石,上哪儿淘换去?总不能指着天上掉馅饼吧?
“碑文上提的那‘指引’,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楚嫣然性子急,拿她那把宝贝青鸾剑的剑鞘,咣咣敲着脚边一块烂石墩子,“总不能是让咱把这碑林子全啃了吧?”
她这一敲,石墩子底下“噗”地腾起一股子陈年老灰,呛得她直咳嗽。可灰散了,林凡那对亮眼珠子却猛地定住了。他几步跨过去,蹲下身子,扒拉开石墩子后面半人高的乱草和碎石头片子。
“嘿!有门儿!” 铁山眼尖,也凑了过来。
乱草堆里,露出来半拉圆不溜秋的石头台子边儿。台子上刻的花纹,跟门口那石门上的符文,有那么点儿像,可又透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劲儿,线条更硬,拐弯抹角的地方都带着尖儿,瞅着不像修真界的手艺。
“观星台?” 苏清月轻声念出林凡清理出来的一块残碑上的仨字儿,“这就是碑文里提的‘指引’?”
仨人儿赶紧上手,七手八脚地把那堆破烂玩意儿全扒拉开。好家伙,一个磨盘大的石头台子露了全相儿。台子中间,嵌着个脸盆大小的玩意儿,像个大铜盘子,盘子上头歪歪扭扭地竖着几根长短不一的金属杆儿,杆儿顶头还镶着些个浑浊的、像水晶又像琉璃的破石头。盘子边上,一圈儿更小的凹槽,围着个脸盆大的主坑。整个物件儿,透着一股子被岁月啃得只剩下骨头的沧桑劲儿,死气沉沉的。
“瞅这架势,得‘喂’它点儿东西才能动弹吧?” 铁山拿他那蒲扇大的巴掌拍了拍台面,震得灰直掉,“这主坑,瞧着像填灵石的地界儿。”
林凡手指头在那凹槽边上蹭了蹭,沾了点儿残留的、几乎快没了的灵气粉末,放鼻子底下闻了闻。“嗯,是灵石耗尽的渣子。年头老鼻子长了。” 他眉头拧成了疙瘩,“这玩意儿要启动,估摸得是个海量。咱仨兜里那点儿零碎,塞牙缝都不够。”
楚嫣然一听“海量”,小脸儿也垮了。青岚宗是富裕,可上品灵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咬着嘴唇,手指头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头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宗里库房钥匙在她大师姐手里攥着,她得找个啥由头才能把老底儿掏出来?可眼巴前儿这观星台,是找星核石唯一的指望了。星核石找不到,飞升阵就是画饼,凡哥的长生诀也补不全…想到这儿,她把心一横,牙一咬!
“用俺们青岚宗的!” 楚嫣然那嗓门儿,脆生生的,带着股豁出去的痛快劲儿,“管库房的老刘头儿跟我亲!我这就传讯回去,让他把库房里压箱底儿的、最亮堂的上品灵石,有多少给划拉多少,用最快的飞剑给咱送过来!就说…就说本大小姐在丹神谷撞了大运,挖着个上古秘境,急需启动资金!” 她一边说,一边麻利儿地从储物镯子里掏出块传讯玉符,手指头跟抽筋似的在上头划拉。
林凡看着她,眼神儿有点复杂。这丫头,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关键时候是真不含糊,也真敢下血本儿。“嫣然,这情分,我林凡记心里了。” 话不多,但瓷实。
楚嫣然脸一红,别过头去:“少来!本大小姐这是投资!等你们飞升了,成了神仙,不得百倍千倍地还我?还得算利息!利滚利!” 她嘴上硬气,可那微微发颤的尾音儿,还是露了底儿心疼,肉疼,肝儿都疼!
【青岚宗好感度达到“崇敬”,可随时调用其资源库】。 一行淡金色的字儿,悄无声儿地在林凡视野里飘过。他嘴角微微翘了下,这系统,还挺应景儿。
青岚宗的飞剑,那是真不含糊。也就大半天的功夫,一道青光“嗖”地就扎进了禁地,稳稳当当停在仨人儿跟前。一个沉甸甸的、看着就特结实的玄铁箱子“哐当”一声砸地上。楚嫣然上前打开锁扣,盖子一掀嚯!一片温润柔和的乳白色光芒“腾”地就漫出来了,晃得人眼晕。满满一箱子,全是鸽子蛋大小、灵气四溢、纯净得跟水头儿最好的羊脂玉似的上品灵石!那灵气浓的,吸一口都感觉修为往上窜了窜。
“老刘头儿这是把俺们青岚宗的老底儿都掏空了啊” 楚嫣然看着这一箱子宝贝,声音都有点儿发飘,手指头摸着那凉丝丝的灵石,跟摸着自己心尖儿肉似的。
“值!” 林凡就一个字儿,斩钉截铁。他不再废话,抓起一把灵石,跟不要钱似的也确实不是他的钱,就往那观星台中央的大凹槽里塞。铁山和苏清月也赶紧上手帮忙。晶莹剔透的灵石,“哗啦啦”地滚进凹槽,堆成了个小山包。那凹槽跟个无底洞似的,眼瞅着堆满了,可台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够!接着填!” 林凡脑门儿也见汗了。这上古的玩意儿,真他妈是个吞金兽!
一箱子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瘪。楚嫣然的心,也跟着那灵石堆一块儿往下沉,沉得都快掉脚面上了。眼瞅着箱子快见底儿,凹槽也终于填了个九分满。就在最后一捧灵石撒进去的瞬间。
“嗡嘎吱!嘎吱吱!
那死气沉沉的石头台子,猛地一震!紧跟着,一阵让人牙酸的、仿佛生锈了几万年的巨大齿轮开始艰难转动的摩擦声,从台子深处闷闷地传了出来。台面上积攒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厚灰,“噗”地一下被震起老高。嵌在台子中央那个大铜盘子,开始极其缓慢、极其滞涩地转动起来!盘子上那些歪着的金属杆儿,跟抽风似的乱抖,杆子顶上那些浑浊的水晶石头,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亮了起来!先是跟快断气儿的萤火虫屁股似的,暗红的一点儿,然后慢慢变成橘黄,最后挣扎着稳定成一种惨绿惨绿的光,看着就邪性。惨绿的光线从那些水晶石里射出来,在台子上方半尺高的地方,歪歪扭扭地交织、碰撞,拼凑出一幅极其模糊、线条还不停哆嗦晃悠的星图影子。
线条还不停哆嗦晃悠的星图影子。
“动了!真动了!” 铁山兴奋地直搓手,大嗓门在寂静的禁地里显得格外咋呼。
林凡和苏清月却紧盯着那幅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星图,大气儿不敢出。星图太模糊了,就跟隔着一层糊满了油泥的脏玻璃看东西似的。那些代表星辰的光点,忽明忽灭,连线也歪七扭八,根本瞅不清个所以然。铜盘子的转动越来越吃力,发出的“嘎吱”声也越来越刺耳,眼瞅着又要趴窝。
“灵气不够!它撑不住了!” 苏清月急声道,她净灵体对能量波动最敏感,能感觉到台子核心那股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微弱力量正在飞快消散。
“妈的!就差临门一脚了!” 林凡眼都红了,猛地看向楚嫣然脚边那个已经空了大半的箱子。楚嫣然哪还用他催?一咬牙,一跺脚,扑过去把箱子里剩下的所有上品灵石,连带着自己储物镯子里压箱底的几块私房钱,一股脑儿全抄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哗啦”一声全砸进了那个巨大的凹槽里!
“给你!都给你!老娘豁出去了!“给你!都给你!老娘豁出去了!” 她喊得嗓子都岔了音儿。
这一把灵石,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哦不,是救命的仙丹!汹涌澎湃的灵气瞬间注入!
“轰!”
整个观星台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沉睡的巨兽终于打了个响鼻儿。台子中央那个大铜盘子,转速“噌”地一下飙升!转得跟陀螺似的,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铜影儿!盘子上那些金属杆儿也不抽风了,笔直地竖了起来,跟标枪似的!杆子顶上的水晶石头,爆发出刺眼夺目的惨绿色强光!强光交织,瞬间在台子上方凝结出一幅清晰无比的巨大星图!
这星图,跟刚才那幅破烂货色简直是云泥之别!无数璀璨的星辰光点,按照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一条粗壮醒目的、由流动的银色光点组成的轨迹,从星图深处延伸出来,像条发光的银河带子,最终无比精准地指向星图边缘一个被特意标记出来的、闪烁着暗红色微光的区域。那区域旁边,浮现出两个清晰的上古符文。
“落星原!” 林凡和苏清月几乎同时认出了那符文的意思,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紧接着,在那条银色流星轨迹的旁边,又浮现出一组由细碎光点组成的数字,旁边同样配着符文注解。
“十日之后?” 铁山也认出来了,眼睛瞪得溜圆,“十天后,有流星雨砸那落星原上?还富含星核石?” 这消息,太他娘的劲爆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对,是费了老鼻子灵石了!
仨人儿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巨大的惊喜,异变再生!
“滋啦!滋啦啦!救滋滋星落滋困永恒滋啦啦啦”
一阵极其尖锐、极其刺耳、完全不同于修真界任何传音法器的噪音,猛地从高速旋转的铜盘子深处爆发出来!这噪音像是用铁片刮玻璃,又像是无数砂纸在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后槽牙发酸!就在这让人恨不得捂耳朵的噪音背景里,断断续续、极其微弱地夹杂着一个或者说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它不像人话,更像是一种强行灌入脑海的、带着极度惊恐和绝望情绪的精神波动,勉强能“听”出是在重复着“求救”、“落星”、“被困”、“永恒黑暗”这几个支离破碎的词儿。这波动的方式古里古怪,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极其久远的陌生感。
“什么玩意儿?!” 铁山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动静吓得一蹦三尺高,抄起他那把门板似的巨剑就护在身前,警惕地瞪着那还在疯转的铜盘子。
苏清月脸色“唰”地白了,净灵体对这种带有强烈负面情绪的精神冲击感应最直接,她感觉像是有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自己的太阳穴。“有人在求救!不是现在的人!这波动!好古老!好奇怪!”
林凡的“破妄之瞳”死死盯着噪音传来的源头,铜盘子深处某个正在超负荷运转、迸溅出细小电火花的复杂符文结构。那符文的结构,跟他见过的所有修真界阵法、符箓都迥然不同,线条更加几何化,充满了冰冷的逻辑感。就在那刺耳的噪音和绝望的求救波动达到顶峰时。
“嘭!啪嚓!”
几块镶在金属杆顶上的水晶石头,终于承受不住这超负荷的运转,接二连三地爆裂开来,炸成一蓬蓬惨绿色的粉末!高速旋转的铜盘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嘎”地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长鸣,转速骤降!台子上方那幅清晰无比的巨大星图,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晃动、扭曲起来,然后“噗”地一声,像肥皂泡一样彻底消散了。只剩下几缕惨绿色的烟雾,从爆裂的水晶残骸里袅袅升起,带着一股子焦糊的怪味儿。
禁地里,瞬间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有仨人儿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楚嫣然看着空空如也、连灵石渣子都没剩下的玄铁箱子时,那无比肉疼的抽气声。
“没了?” 铁山举着巨剑,茫然地四下张望,刚才那惊悚的求救声仿佛是他的幻觉。
苏清月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小脸儿还是煞白:“不是幻觉那是求救的波动,是真的。很古老,很绝望就在落星原方向。”
林凡没说话,弯腰从台子底下,刚才清理出来的碎石烂草堆里,捡起个东西。那是半块碎裂的水晶石残片,边缘锋利,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令人心悸的波动。他盯着残片,又抬头望向禁地穹顶那虚假的、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儿深得跟古井似的。
【落星原可能存在被困的上古修士或特殊文明】。 淡金色的提示再次浮现,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星核石十天后” 林凡摩挲着冰冷的水晶残片,声音低沉,“还有这不知是人是鬼的求救落星原这趟活儿,看来比咱想的,水可深了去了。”
楚嫣然看着那空箱子,又看看林凡手里那透着邪性的水晶碎片,最后望向林凡那张没啥表情的脸,只觉得一股凉气儿,顺着后脊梁骨“噌噌”地往上爬。这刚填进去的,可不止是青岚宗的老底儿,好像还捅了个不得了的大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