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阳将手中碎裂的通灵镜残片摊开在掌心，血痕从边缘蔓延至中心，像一道干涸的裂口。他指尖轻触那痕迹，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指腹窜上来，被他迅速掐断灵力连接。
“不是普通的破坏。”他低声说，“是冲着系统来的。”
云裳站在他身旁，目光落在那些碎片上。“他们知道我们在联络外界？”
“不止知道。”王沐阳合拢手掌，把残片收进储物戒，“这是警告，也是试探。对方已经能影响系统的外联模块。”
他转头扫视船舱内众人，声音提高：“所有远程传讯法器，立刻关闭。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开启。”
几名弟子面露迟疑，但看到王沐阳神色坚决，只得依令行事。飞行舟陷入短暂沉默，只有驱动阵法运转的嗡鸣声在耳边回荡。
云裳皱眉：“可我们刚集结各方力量，现在断了联系，万一有变怎么办？”
“正因为他们想让我们连，才更要断。”王沐阳走到船舱中央，取出一块空白玉简，注入灵力后，一幅模糊的地图浮现出来——七处阵眼的位置以光点标注，其中三个已经开始泛红。
“你看这里。”他指着东玄断崖与紫霄宫旧址之间的连线，“敌人的目标不是杀人，不是夺地，而是让整个洪荒的规则失衡。他们不需要大规模战斗，只要一个引子。”
云裳盯着那三个红点：“你是说，他们已经在动手了？”
“不然为什么通灵镜会被毁？”王沐阳收回玉简，“他们暴露行踪，不是失误，是故意让我们察觉。越早发现，就越容易慌乱。一旦我们分兵去守各个阵眼，真正的杀招就会从没人注意的地方落下。”
舱内气氛一紧。
一名玄天门弟子忍不住开口：“会不会是某种古老阵法？比如用七处地脉节点布下逆天大阵，强行撕开世界缝隙？”
“有可能。”另一位妖族年轻强者接话，“我听老辈讲过，上古时期有人献祭整座城池，唤醒沉睡在地底的混沌兽，引发天地倾覆。”
“都不对。”王沐阳摇头，“如果是阵法或召唤，早就该有动静。北寒裂谷的能量漩涡持续半年，南荒古井渗出黑气也有三个月，可直到现在才出现共振提前的现象。说明真正启动的关键还没到位。”
“那是什么？”云裳问。
王沐阳没有立刻回答。他调出系统界面，命运节点图谱中几片区域正微微发亮，尤其是紫霄宫所在的位置，红光隐隐跳动。
“七处阵眼构成闭环。”他说，“敌人不需要同时激活全部节点，只需要在一个关键位置注入混乱源力，就能引发连锁反应。就像推倒第一块石碑，剩下的会自己崩塌。”
云裳思索片刻：“所以他们在等什么？等某个时机，或者……某个人？”
“都不是。”王沐阳抬头，“是在等‘契合’的东西出现。”
“契合？”
“能触碰系统底层规则的存在。”他顿了顿，“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点开启归墟之门？”
没人回应。
王沐阳继续说：“鸿蒙神墟系统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它来自混沌未分之时，而归墟之门的传说，也源于鸿蒙初开。两者同源。敌人要的不是强大力量，而是一个能够与系统产生共鸣的‘钥匙’。”
云裳忽然想到什么：“你说……会不会和鸿蒙源晶有关？它既是开启宝库的媒介，也可能成为引爆本源的引信？”
王沐阳眼神一闪，随即不动声色地将这句话记入系统日志，并标记为高概率关联项。
“这个方向没错。”他点头，“但还缺一步。源晶本身只是能量载体，它需要被‘激活’。而激活它的条件，可能就藏在某个阵眼之中。”
舱内陷入沉思。
片刻后，云裳低声说：“紫霄宫旧址的地脉一直不稳定。师尊曾说过，那里埋着一件远古遗物，从未取出。如果那东西和源晶有关……”
“那就是他们的突破口。”王沐阳打断她，“敌人不会自己去挖，也不会强抢。他们会让人‘主动’把它交出来。”
“谁会这么做？”
“不知道。”王沐阳望向窗外，“但一定是个能接近核心阵眼，又不会引起警觉的人。”
云裳抿唇：“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不仅要在明处防备袭击，还得提防内部有人被利用？”
“不只是利用。”王沐阳声音低了几分，“是引导。他们不杀人，不破阵，只是悄悄推动每一步，让我们自己走到陷阱里。”
飞行舟缓缓前行，焦土平原在下方延伸，远处天际线开始浮现一座倒塌的石塔轮廓。
“三百里。”云裳查看地图玉符，“再有半时辰，就能到第一个中继点了。”
王沐阳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敲击腰间剑柄。系统提示仍在后台闪烁，外部信号频率比之前高出一线，虽未达到警戒值，但波动规律变得更有节奏，像是某种呼吸。
他忽然想起邪修记忆中的画面——黑袍人跪在地上，对着一面石碑低语，碑文刻着七道金线，与皮纸上的残图完全一致。
当时他以为那是仪式场所，现在想来，那或许根本不是祭祀，而是**校准**。
他在等一个时间，一个地点，一个能让七处阵眼同步震动的瞬间。
而系统，正是那个最完美的计时器。
“你想到什么了？”云裳察觉他神情变化。
“我在想。”王沐阳缓缓开口，“如果敌人根本没打算隐藏计划，而是希望我们尽快发现呢？”
“什么意思？”
“因为只有我们知道，才会去干预。而每一次干预，都在帮他们验证阵法的稳定性。”他看向她，“我们现在的行动路线，是不是完全按照他们预设的方向走？”
云裳脸色微变：“你是说，我们正朝着他们想要的结果前进？”
王沐阳没有回答。他重新打开系统地图，仔细比对七处阵眼的分布，忽然发现一个细节——所有节点的排列，并非随意散落，而是围绕着紫霄宫形成一个螺旋状轨迹。
这个形状，他在哪见过。
他闭眼回忆，脑海中闪过鸿蒙宝库开启时的画面——那扇青铜巨门上的纹路，正是同样的螺旋。
两者的旋转方向，完全相反。
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
如同阴阳交错，如同规则反转。
他猛地睁眼。
“他们要的不是打开归墟之门。”他声音冷了下来，“是要让它**倒转**。”
“什么？”
“正常的归墟之门是吞噬万物，回归混沌。但如果反过来，把混沌倒灌进洪荒……”他停顿了一下，“那就是本源污染。”
云裳呼吸一滞：“你是说，他们会把外面的混乱之力塞进来？”
“不是塞。”王沐阳盯着那幅地图，“是替换。用混沌取代规则，用虚无代替存在。当整个世界的运行逻辑被颠倒，系统就会自动判定为‘终末状态’，从而触发某种回归程序。”
舱内一片死寂。
良久，云裳才开口：“那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止他们开启，而是防止他们‘逆转’？”
“前提是找到他们用来逆转的核心装置。”王沐阳收起地图，“目前来看，最可能的地方就是紫霄宫旧址。那里不仅是阵眼交汇点，更是当年封印远古遗物的地方。”
云裳点头：“我会让留守的弟子加强巡查，一旦发现异常立即示警。”
“别用传讯。”王沐阳提醒，“只能派人亲自往返。任何信息流经系统，都可能被截获。”
她应下。
飞行舟继续向前，风沙拍打船身，发出轻微响动。远处那座倒塌的石塔越来越近，塔基周围散落着断裂的符文石柱，显然是废弃已久的传送阵遗迹。
王沐阳走到船尾，再次检查系统能量储备。时间加速空间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用。鸿蒙宝库仍处于锁定状态，需收集三枚源晶才能开启下一层。
他握紧拳头。
这场博弈，从一开始就不是靠蛮力能赢的。
对方清楚他的每一步，甚至可能预判了他的应对方式。
唯一的变数，是他还未完全掌握的系统真相。
以及，那颗尚未现身的“钥匙”。
云裳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你觉得我们还能赶上吗？”
王沐阳望着前方荒原尽头升起的一缕灰烟。
“只要他们还没完成逆转，就有机会。”
他抬起手，指向那缕烟升起的方向。
“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