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在厦门的请降,如同一声惊雷,迅速传遍了东南沿海,也通过电波,第一时间传回了位于西山的联邦执政官府邸。
林枫看着徐宏祖发来的详细战报和郑森的降表,脸上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他召来了陈文渊、周文望、沈墨等核心成员。
“郑家已降,东南海疆初步平定。这是好事,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林枫将电文递给众人传阅,“如何处置郑芝龙?如何安置郑家庞大的船队和人员?以及,如何应对荷兰人?”
陈文渊首先开口:“执政官,郑森主动请降,姿态放得极低,且郑家在东南根基深厚,若处置不当,恐生变故。依我看,对郑芝龙,不宜苛待,可仿效卢象升将军旧例,给予虚职,荣养起来,以安郑家及其旧部之心。对郑森,观其言行,确是可造之材,或可量才录用。”
周文望则从经济角度考虑:“郑家船队虽多为旧式帆船,但数量庞大,水手经验丰富,其掌控的海外贸易线路更是价值连城。若能顺利接收并整合,联邦海上贸易能力将瞬间提升数个层级。建议尽快派遣得力人员,清点船队资产,评估人员,进行改编。”
沈墨的汇报则带着一丝冷意:“据‘镜厅’监控,郑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仍有部分族老和将领对归附心怀不满,暗中串联。此外,荷兰东印度公司方面,其巴达维亚总部已得知战败消息,反应激烈。有迹象表明,他们正在向大员增兵,并试图联络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似有组建联合舰队反扑的意图。”
林枫静静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片刻后,他做出了决断。
“给徐宏祖回电。”他沉声道,“第一,接受郑森及郑家部众的归附。原郑家控制区,即刻起纳入联邦行政体系,推行联邦法律与税制。”
“第二,任命郑森为‘联邦海军东南舰队参谋官’,暂领海军上校衔,协助徐宏祖整编原郑家船队及人员。所有船只、人员必须打散重组,接受联邦海军条令、技术和政治教育改造。合格者留用,不合格者发放遣散费,另作安置。告诉郑森,这是联邦的规矩,也是他和他家族融入联邦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道命令,既给了郑森地位和参与感,又从根本上瓦解了郑家军队的私人属性,将其彻底纳入国家体系。
“第三,郑芝龙……”林枫顿了顿,“将其送至西山。不必囚禁,安排一处宅院,允其家人陪同。告诉他,安心养老,联邦不会亏待有功之臣,但若其子郑森或旧部有任何不轨之举,后果自负。”
这是最典型的“荣养”加“人质”策略,既显宽大,又暗含威慑。
“第四,至于荷兰人……”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他们既然不甘失败,还想联合反扑,那我们就成全他们。命令徐宏祖,整军备战!以归附的郑家船队为辅助,以我联邦海军主力为核心,下一步作战目标——收复大员(台湾),彻底将荷兰人逐出东亚大陆架!”
“告诉桑德提督,”林枫对沈墨补充道,“他可以给巴达维亚写信。联邦愿意用他和被俘的荷兰船员,交换被荷兰东印度公司扣押的华商、以及他们手中关于南洋的海图和相关资料。若他们拒绝,或试图武力解决,那么,料罗湾就是他们整个远东舰队的前车之鉴!”
“是!”众人凛然领命。
新的命令迅速下达。在厦门,徐宏祖和赵胜向郑森宣布了联邦的决定。郑森对于船队被打散重组似乎早有预料,神色平静地接受了任命,并表示会全力配合整编工作。他知道,这是郑家唯一的生路,也是他本人真正登上更广阔舞台的开始。
而对原郑家部众的整编,则并非一帆风顺。尽管有郑森的配合,但仍有一些骄兵悍将和既得利益者抵触情绪强烈,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械斗和抗命事件。对此,赵胜率领的陆战队毫不手软,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将为首者公开处决,彻底震慑了所有人。鲜血,再次成为了新秩序建立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代价。
与此同时,关于远征大员的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中。大量的物资、弹药通过铁路和海运向厦门集结,新建的“尊严号”铁甲舰也奉命南下。被俘的荷兰船员被单独关押,桑德提督被允许在监管下,书写了一封长信,描述了联邦海军的可怕战力,并建议东印度公司采取“谨慎与谈判”的策略。
西山,郑芝龙被安置在一座清幽的院落里,生活无忧,但行动受限。他每日听着手下汇报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听着儿子郑森在新体制下开始崭露头角,心情复杂难言。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如今的他,只是新朝彰显宽仁的一件装饰品。
东海的硝烟散去,但南方的海平面上,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联邦用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和随之而来的铁腕整合,宣告了东亚海权的新时代来临。而接下来,收复大员的战役,将把这股新秩序的旋风,刮向更遥远的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