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震动的时候，陈岸正在搬行李。他停下动作，低头看了眼屏幕。
【检测到异常电磁波动，来源未知，位置：南纬12°46′，东经158°13′，靠近t-08岛】
他没说话，转身把背包扔进副驾驶座。车还没发动，他就拨通了周大海的电话。
“你在哪？”
“码头修船。”
“十分钟内出发，去t-08。”
“又出事了？”
“有人想炸我的矿。”
电话挂了。他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冲出去，后轮打滑，溅起泥水。
二十分钟后，快艇离岸。海面有点风，带着咸味。周大海坐在船尾抽烟，烟头一明一灭。
“你确定是矿脉？”他问。
“探测仪昨天就开始报警，今天信号集中了。”
“哪个国家的？”
“不知道。但敢在公海动手，不是小角色。”
快艇全速前进，切开水面，发出哗啦声。天边开始亮，远处海平线微微发白。陈岸一直盯着平板，手指划动屏幕，调出不同数据。
深海探测仪的画面出现——一块暗色岩体，埋在三千米下的海床，周围有微弱光晕。那是水晶树能量残留。再往外，是一圈金属反射点。
“潜艇。”周大海凑过来看，“三艘？不对，四艘，有一艘藏得深。”
“他们在布炸药。”陈岸放大图像，“看这里，这个节点温度升高，是引爆装置在预热。”
“要我喊人吗？”
“不用。叫他们就行。”
他把虎鲸哨递给周大海。那是一根黑色的骨哨，表面有几道刻痕，是周大海早年从一头搁浅的鲸鱼身上取下的肋骨做的。
周大海接过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但水面突然起了波纹。
两人没说话。不到五分钟，左侧海面破开，一头虎鲸跃出水面，背鳍划过晨光，又沉下去。接着第二头、第三头也出现了。
“来了五条。”周大海收起哨子，“老规矩，不伤命，赶走就行。”
陈岸点头，开始换潜水服。这套衣服是他自己改的，外层加了抗压材料，内衬连着声呐接收器。他检查氧气系统，把技术芯片放进胸前口袋。
“你要下去？”
“必须亲手装。”
“下面有潜艇，还有高压电流，你一靠近就可能被电晕。”
“我知道。”
他戴上头盔，站起身。船速减慢，停在目标点上方。海水下面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数到三。”周大海说。
“别数。”
陈岸直接跳了下去。
水压立刻压上来，耳朵嗡嗡响。他调整呼吸，打开头盔上的灯。光束照出前方模糊的轮廓——那是海底山脉的一角，矿脉就在山体裂缝里。
他往下沉，速度很快。声呐显示潜艇在两百米外，正在往矿体上固定装置。那些东西像黑色盒子，用磁吸贴在岩石上。
他游得更近。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突然，一道强光扫过来。潜艇发现了他。
他没躲，反而加速向前，在最后一秒避开探照灯，贴着海床爬行。石头擦过手臂，防护层裂开，皮肤火辣辣地疼。
但他没停。爬到矿脉正上方时，他掏出技术芯片，对准裂缝用力插进去。
咔的一声，芯片嵌入。
瞬间，整个海底亮了起来。
金色的光从矿体内部扩散，顺着岩层蔓延。那些炸药盒子接触到光的瞬间断电，外壳开始脱落。
潜艇那边传来混乱信号。声呐显示它们正在紧急上浮，其中一艘撞上暗礁，发出闷响。
陈岸开始往回游。氧气不多了，头也开始晕。他靠着声呐指引方向，手摸到绳索时几乎抓不住。
上面有人拉。他冒出水面，周大海一把将他拽上船。
“成了？”
“成了。”
“矿脉……活了。”
陈岸摘下头盔，喘着气看向海面。下面的光还在扩散，金色涟漪浮到水面，在阳光下像撒了金粉。
“这不是普通的矿。”他说，“它能转化能源，还能自我修复。”
“谁还敢来抢？”
“会来的。但这片海现在认主了。”
他拿起平板，系统提示弹出：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矿脉生态化”技术模块】
他看完，把平板放一边。船晃得很轻，像是被水下的动静带着摇。
周大海点了根新烟，望着远处。“刚才那五条虎鲸，没走远。”
“它们在守着。”
“以前我觉得你搞这些是瞎折腾，现在我信了。”
“信什么？”
“海真的有眼睛。”
陈岸没回答。他脱下湿透的潜水服，露出左臂内侧的一道旧伤。那是最早一次签到时被贝类划破的，现在那道疤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海底的节奏。
他走到船头，蹲下来把手伸进海里。水温比平时高一点，但很稳。指尖碰到一股向下的流动，是能量在循环。
“以后这里就是起点。”他说。
“什么起点？”
“新能源的起点。”
周大海没再问。他坐回船尾，把烟掐了。海风把灰吹散，落在甲板上。
船没返航。后面的海面依旧泛着金光，像一层膜，慢慢扩大，盖住了曾经被污染的地方。
陈岸一直站着。他看着水下的光一层层推开，知道这东西一旦启动就不会停。
远处传来一声低鸣。是虎鲸的声音，很远，但清楚。接着第二声，从另一个方向来。
他抬头看天。云在动，阳光斜照下来，落在还未散尽的金涟上。
船身轻轻震了一下。他以为是浪，低头才发现是平板又响了。
新的数据在跳：
【矿脉能量输出稳定】
【生态转化进度：7%】
【监测到外部信号扫描三次，已自动屏蔽】
他关掉页面，把平板塞进包里。
周大海站起来，走到他旁边。“下一步？”
“守着。”
“就我们两个？”
“够了。”
海风吹过来，带着温热的气息。水下的光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亮。
陈岸把手搭在船舷上，指节因握得太紧而发白。他知道接下来不会安静。
但他也清楚，这片海不会再任人挖走了。
船浮在原地，像钉在了坐标点上。
水下的金色脉络仍在延伸，慢慢爬向更深的海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