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悦酒店1608套房内。
窗外城市的喧嚣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昨夜欢好与香烟混合的暧昧气息。
周雅茹独自躺在那张凌乱而宽大的双人床上,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丝绒被单。陈裕年早已离去,带走了他的气息和存在感,只在身侧留下一个冰冷的凹陷。
她静静地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装饰华丽的天花板,直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发出清脆而持续的嗡鸣。
她慵懒地伸出一只手臂,摸索着按掉闹钟,然后才像一只苏醒的猫,极尽舒展地伸了个懒腰,丝绸被单从她光滑的肌肤上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和优美的锁骨曲线。
对于这种清晨独醒在奢华酒店房间的场景,她早已习惯,甚至有些麻木。这就是她与陈裕年之间关系的常态——隐秘的欢愉过后,是更长久的、各自回归轨道的疏离。
习惯性地,她伸手拿过手机。解锁屏幕后,指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开了那个被置顶的、备注为“我的宝贝”的联系人。
脸上那层职业化的、或迎合或淡漠的面具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柔软而温暖的期待。
她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儿子,起床了吗?妈妈想你了。】
发送出去后,她才放下手机,坐起身。丝被彻底滑落,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映在她保养得宜、依旧紧致光滑的肌肤上。她拿起放在椅背上那件柔软的丝质睡袍披上,腰带随意系着。
几乎就在她刚系好腰带的瞬间,手机屏幕亮了,回复的提示音响起。
周雅茹立刻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出的文字:【老妈,这都几点了我还不起床?早就到公司开始忙啦!您老人家才刚醒吧?】文字后面还跟了一个俏皮的偷笑表情。
周雅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自言自语地轻声笑骂:“这孩子……适应得还挺快,都知道调侃你老妈了。”
她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复,语气里充满了宠溺:【那就好!好好工作,注意休息,记得按时吃饭,还有……记得想妈妈!】她故意用了中英文混杂的方式,带着点亲昵的玩笑意味。
【知道啦,啰嗦的老妈!您肯定还没吃早餐吧?快起床去吃!】儿子的回复很快又来了,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直接和关心。
周雅茹看着屏幕,笑得更加开心,【我儿子可真聪明,一猜就中!老妈刚给你发信息就是要起床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一句,【亲亲我的宝贝儿子!】
【亲亲老妈!我去开会啦!】儿子回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表情。
结束这段短暂而温馨的对话,周雅茹脸上依旧带着未褪的温柔笑意,将手机捂在胸口,感受着那份来自远方血脉至亲的暖意。
儿子,是她在这扭曲而冰冷的关系中,唯一真实、唯一值得付出的光明和希望。每每想到儿子,她所有的委屈、算计和身不由己,仿佛都有了支撑下去的意义。
放下手机,她赤着脚,踩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走进了宽敞明亮的浴室。
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她解开睡袍,毫无保留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身材依旧凹凸有致,肌肤因常年精心保养而白皙细腻,腰肢不算纤细却别有风韵,小腹虽不再紧实平坦,但整体依旧散发着成熟女性特有的、被岁月浸润过的魅力和肉感之美。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臂和腰侧,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自信与些许惆怅的弧度:“呵……那些青涩的小丫头,哪有我这身段和味道……” 这既是自我安慰,也是一种在特定环境中赖以生存的、对自身价值的确认。
洗漱、化妆、梳头……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然后,她走到客厅,拿起沙发上那个陈裕年留下的礼品袋,取出里面那套鲜艳的正红色蕾丝内衣裤。
看着这熟悉到近乎程式化的礼物,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但手上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熟练地穿上。火红的蕾丝紧贴着她的肌肤,与她成熟丰腴的肉体形成一种略带禁忌的、强烈的视觉冲击,仿佛是她与陈裕年之间那种关系最直白的隐喻——热烈、性感,却隐藏在得体之下。
最后,她换上了一件墨绿色绣花真丝旗袍,旗袍的剪裁完美贴合她的身材,将她前凸后翘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却又因颜色和材质而显得端庄典雅。
踩上一双同色系的细高跟皮鞋,拎起精致的手提包,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风情万种、无懈可击的“周院长”,转身,决绝地走出了这个承载了她一夜虚假温存的酒店房间。
门在身后合上,也将那个短暂的、真实的母亲角色暂时关在了门内。
驾车前往裕年养老服务中心的路上,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眉宇间渐渐凝聚的思虑。
陈裕年昨晚交代的事情,像一块石头压在心上——查李苗。
“李苗……如果真是当年那个孩子……他为什么突然要查?是真的一时兴起,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在试探我?” 各种猜测在她脑中盘旋。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必须搞清楚!这关系到我的安危,也关系到儿子的未来!绝不能让他抓住我的任何把柄!”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自救的本能,让她下定决心要主动弄清真相。
到达养老中心,工作人员恭敬地向她问好。她脸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一一点头回应,步履从容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她将包扔在沙发上,自己也疲惫地坐了进去,刚才在员工面前的精气神瞬间消散了几分。
现在,问题来了。她蹙紧眉头,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用手指揉着太阳穴。
“要想查李苗的身世,最直接的知情人,就是当年把她送来的王淑芬!可是……”
王淑芬,陈裕年家的女佣人,也是当年亲手将女婴李苗送到孤儿院的人。如今年事已高,且患有严重的阿尔茨海默症(老年痴呆症),就住在裕年养老服务中心的特护区。记忆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更别说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一个连昨天午饭吃了什么都记不住的老人……怎么从她嘴里问出有用的信息?” 周雅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焦躁。
这简直就像大海捞针,不,比大海捞针还难!至少海里还有针,而王淑芬那混乱的记忆里,有没有这根“针”都难说。
她站起身,烦躁地在铺着厚地毯的办公室里踱步。
“怎么办?直接去问?万一刺激到她,她胡言乱语起来,引起别人注意怎么办?万一她偶尔清醒,认出了我,说些不该说的又怎么办?” 风险太大。
“可是不问她,又能问谁?当年的档案……恐怕早就被处理干净了。陈裕年绝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 她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周雅茹停下脚步,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花园里正在晒太阳、被护工照料着的老人们,其中就有王淑芬的身影。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
“必须得试一次……但必须万分小心,要找一个绝对稳妥的时机和方式……”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成形。
尽管希望渺茫,但为了自保,她必须去触碰那个可能隐藏着巨大秘密和危险的潘多拉魔盒。这场由陈裕年无意中点燃的调查之火,最终会烧向何方,连她自己也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