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一只手指竖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随后，一张熟悉的面孔探了进来。
陈默头也不抬，指尖仍在键盘上敲击着最后一行校验码。主机发出一声轻响，绿色的对勾标记跳了出来。
\"还没下班？\"沈如月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保温饭盒，\"我路过食堂，顺道给你带了点汤。\"
\"先放着吧。\"他合上笔记本电脑，语气平静，\"待会儿喝。\"
她走进实验室，将饭盒放在桌角，目光扫过屏幕上尚未关闭的模拟界面。\"又调整参数了？\"
\"做了些微调。\"他摘下眼镜，用衣角轻轻擦拭，\"明天星辰集团要演示成果，得确认他们的进度。\"
沈如月蹙起眉头：\"他们真以为自己成功了？\"
\"不是以为。\"他重新戴上眼镜，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已经准备好当众出丑了。\"
手机轻轻震动。消息来自艾琳：\"诚邀您明日十点莅临星辰合作实验室，共同见证历史性突破。\"
他回复\"收到\"，顺手将录音笔塞进内袋，又检查了一遍随身携带的U盘。
次日上午九点四十分，陈默推开了星辰集团合作实验室的大门。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技术团队穿着统一的白大褂，胸前别着公司徽章，正围在一台大型设备旁低声讨论。控制台泛着蓝光，数据流不断滚动。
艾琳从人群中走出，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套装，发髻挽得一丝不苟，妆容精致。见到陈默，她露出得体的微笑：\"你来了。\"
\"你说要见证历史，我岂能迟到。\"他环顾四周，\"这就是你们复现的系统？\"
\"正是。\"她抬手示意，\"按照你提供的方案，我们完成了全部模块集成。刚才测试了自检流程，响应速度超出预期。\"
陈默点点头，没有接话。
一名技术人员上前汇报：\"主控逻辑已加载，电源稳定，随时可以启动运行。\"
艾琳转向陈默：\"愿意一起按下启动键吗？这可是属于我们的重要时刻。\"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来。有人满怀期待，有人难掩疑虑。
陈默走上前，站在她身旁。两人的手指同时伸向控制台中央的红色按钮。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瞬间，他突然开口：\"艾琳小姐，你以为我在方案里只准备了一个'惊喜'？\"
话音未落，机器轰鸣声骤然拔高。面板指示灯疯狂闪烁，尖锐的警报声划破空气。不到三秒，主机内部爆出一团火光，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整台装置剧烈震动后彻底瘫痪，冒出滚滚黑烟。
现场顿时陷入混乱。
技术人员惊慌后退，有人冲上前切断电源，有人检查设备损毁情况。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碎屑散落一地。
艾琳脸色发白，但很快强自镇定：\"设备故障而已，通知维修组，立即排查问题！\"
无人行动。
陈默后退两步，动作从容不迫。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眼镜。
\"这不是设备问题。\"他说，\"是程序自毁。\"
全场骤然安静。
他戴上眼镜，目光扫过技术团队：\"你们使用的方案缺少三个校验模块。没有它们，系统一旦检测到非授权运行环境，就会自动触发保护机制。\"
一名年轻工程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会出问题？\"
\"因为这个机制，是我亲手编写的。\"陈默打开随身笔记本，调出代码界面，\"看这里，这是初始化握手协议的一部分。表面上是同步校时功能，实际上会在启动后扫描运行环境指纹。如果发现不在预设名单内——比如你们这种未经授权的复制版本——就会激活熔断指令。\"
艾琳盯着屏幕，声音冷了下来：\"你在原始文件里埋了陷阱？\"
\"不是陷阱。\"他摇头，\"是防盗锁。你们拿到的是公开版文档，仅供学习参考。真正的核心密钥，从未给过你们。\"
另一名技术人员翻看自己的记录本：\"可我们严格按照流程操作，参数完全匹配......\"
\"参数确实正确。\"陈默打断他，\"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纠错模块的响应延迟比标准快0.2毫秒？为什么帧头识别采用双层加密？这些细节不是为了提升性能，而是为了验证使用者身份。你们复制了答案，却不知道题目本身就在验明真伪。\"
会议室陷入沉寂。
艾琳终于开口：\"你说我们窃取技术？我们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进行研发！\"
\"研发？\"陈默轻笑，\"你们连最基本的协议层级都没理解透彻，就敢宣称突破？真正的研发始于理解，而非复制粘贴。\"
他合上电脑，看向那群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只是执行任务。你们相信公司在进行正当合作，所以认真投入。但你们的成果毁在这里，不是因为技术不行，而是因为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有人低头看着手中的报告，手指微微颤抖。
\"我可以告诉你们错在哪里。\"陈默说，\"也可以指导你们正确的方向。但前提是，停止为别人的剽窃行为打掩护。\"
艾琳猛地抬头：\"你是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语气依旧平稳，\"你们拿着残缺的图纸强行拼装，就像用假钥匙开保险柜。也许能插进去，但转不动。强行操作，只会让整个系统报废。\"
她咬住嘴唇，眼神闪烁。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陈默继续说，\"第一，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修好设备再试一次——结果只会更糟。第二，承认你们并未掌握核心技术，然后坐下来商讨真正的合作。\"
无人应答。
陈默收起笔记本，转身走向门口。
在他拉开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艾琳的声音：\"如果我们拒绝呢？\"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请便。\"他说，\"但我建议你们查一查，昨天提交给总部的技术简报里，是否夹带了这份自毁程序的源码片段。\"
门轻轻合上。
走廊尽头，他停下脚步，靠在墙边，深深呼出一口气。
没过多久，会议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一名技术主管冲出来，手里攥着打印纸，面色凝重。
他快步追上陈默：\"陈老师！我们刚刚反编译日志，发现......发现那段熔断指令，竟然和军工所去年申报的一项安全专利高度相似！如果我们把这个带出境，会被认定为非法获取国家机密！\"
陈默注视着他，神情平静：\"现在你明白风险了？\"
\"可艾琳打算明天就向总部发送完整报告......\"
\"那你们最好阻止她。\"陈默从口袋里取出U盘，\"这里有剥离后的非敏感模块说明，足够你们重建基础框架。前提是——\"他顿了顿，\"下次见面，别再提什么'联合发布'。\"
对方接过U盘，手还在微微发抖。
陈默转身走向电梯。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艾琳追了出来，在五米外站定。
\"你早就计划好了。\"她说。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他按下电梯按钮，\"你要技术，我不是不给。但你得先学会如何正当获取。\"
电梯门开启。
他走进去，背对着她。
金属门缓缓闭合前，他听见她说：\"这次是我们输了。\"
电梯开始下降。
陈默靠在厢壁上，闭了闭眼。
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
【苏雪：听说了吗？军工所刚接到通报，星辰集团有人试图传输涉密日志，已被拦截。】
他回复：\"让他们查清楚是谁递交的材料。\"
发送成功。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时，两名身着制服的安全人员正往楼上走去。
他走出大楼，阳光洒在脸上。
前方路口，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近，停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