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信!定是你说了什么,活活将他气死的!
她与李纨未曾探望贾蓉,既因鄙薄其弑父恶行,又恐沾染晦气。
贾颜失笑:
若非要这般说,倒也不错。我确实吓唬了他,否则回光返照也该多撑片刻。
凤姐儿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追问道:
你同他说了什么?老太太已吩咐丧事从简,待宗人府回信便可操办。
贾蓉虽未袭爵,终究是宁国府嫡系,宗人府需记录在案。但因无爵位在身,又缠绵病榻多时,官府不会派人查验。
贾颜坏笑着揽她入怀,附耳低语:
我告诉他,他最敬重的二婶子夜夜与我纵马欢......
凤姐儿羞恼地咬住他的手背。
她心知贾颜不会对将死之人说这些,但光天化日竟敢 ** 自己?
定要给你个教训!
贾颜朗声大笑,指尖轻点她的香舌。
凤姐儿狠狠踩他一脚,嗔道:
少在这儿胡搅蛮缠!今日事务繁多,没空陪你疯闹!
谁知贾颜反将她按在石桌上。
小凤儿,我这有件要紧事需你相助。那边横竖都是个死人,急什么?不如先惦记着我,可好?
凤姐儿几番挣扎,却被抵住要害,顿时浑身发软。
她满面绯红地啐道:
你就知道作践我!
这怎是作践?分明是疼你。小凤儿,自晨起我便念着你。
凤姐儿被这话激得无处可逃,正想伏案装睡,却被贾颜一把扳过身子。
小凤儿,来学学怎么敬奉蛇神!
呸!你这没脸的东西又来糟蹋人......
凤姐儿嘴里虽骂着,心里却起了争胜的念头,便也半推半就地跪了下去......
那边厢,
探春牵着惜春下了车,向迎上来的李纨和可卿赔笑道:
老太太在荣庆堂一时忙乱,竟忘了四妹妹原是东府的人......
本想来搭把手,可老太太说这边人手够了。只得麻烦大嫂子你们照看四妹妹了!
李纨微微摇头,鬓间珠钗纹丝未动,举止间透着大家气度。
这话生分了,自家骨肉说什么麻烦?倒是三妹妹不宜久留,这丧事不比珍大哥那回,还是早些回去妥当。
先前贾珍发丧,既是家事也关乎朝堂。
加之他身为族长,人手吃紧,阖府上下都不得闲。
如今贾蓉既无名望,又背着弑父的罪名,草草了事便是。
探春会意,只得再次致歉,又环顾四周道:
二嫂子去哪儿了?
二婶去后头料理丧仪了。三姑姑且回吧,告诉老太太不必操心,我们会照顾好四姑姑。
探春未及多想,宽慰可卿几句便登车离去。
可卿与李纨对视一眼,各自面露惭色。
毕竟探春才是贾颜明媒正娶的正室,她们却......
小惜春仰着脸怯生生道:我...要做些什么?
李纨回过神来,弯腰替她抿了抿鬓角,柔声道:什么也不用做,就当来散心住几日。
待会儿让香菱带着小角儿她们来陪你玩,外头的事不必理会。
小惜春愣了愣,迟疑道:这样...合适么?
可卿蹲下身轻声道:合适的,四姑姑只管安心住着。其他事有我们呢,就当来玩几日。
二人心照不宣,老太太起初都忘了让惜春过来,如今不过是顾忌旧交女眷登门时需要有人应酬。
否则断不会让小姑娘来沾这晦气......
小惜春这才放下心。说来也奇,荣庆堂上下竟无人想起该让她回东府。
连她自己都忘了这茬,仿佛贾蓉在众人心里本就可有可无......
那...我住哪儿呢?
可卿刚要答住我隔壁,却被李纨悄悄扯住衣袖。
就安置在...李纨柔声说着,忽然语塞。
蓉哥儿不在了,你住原先给老太太备的院子吧。离这儿远些,省得你害怕。
小惜春这才恍然,怯生生往后缩了缩,连院子都不敢多看。
李纨忙唤素云先领她过去。那处专为贾母预备的院落,平日都有人打扫。
待小惜春走远,李纨压低声音道:那人夜里必去找你,四姑娘实在不便住在近处。若听见什么动静......
可卿顿时飞红了脸,轻啐一口。心里却盘算着今夜不如闭门不纳。
皇后轻轻摇头,温声道:刚睡下,方才说了些话,我却听不明白。母后也不曾与我细说,陛下快进去吧。
承元帝点头,心中焦灼。太上皇如今卧病在床,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含糊吐出几个字。唯有常年相伴的皇太后勉强能听懂几分,旁人全然不解其意。
这段日子太上皇确实在逐步移交边关军权,可进度缓慢,有时还会反悔。承元帝心知肚明,这是怕军权尽数交出后,自己会对他不利......
天家便是如此,既渴望亲情又互相提防,无人能免俗。
步入内室,皇太后竖起食指示意噤声,将宫人都遣了出去,才引着承元帝到窗边低语:你父皇方才醒了,要你尽快对雍王出手,务必今年逼他谋反。信阳侯那边也不能再拖。
承元帝神色凝重。雍王与信阳侯不足为惧,但若逼迫过甚恐生变故。昔日追随他起兵的旧部如今皆手握重兵,倘若诸侯群起发难......
太上皇此举意在肃清朝堂,可边关兵权尚未尽在掌握,实在难以震慑各方势力。更令人生疑的是名单独缺甄家,莫非太上皇仍为宁王留有余地?
外人只道太上皇病倒正合皇帝心意,却不知此刻才是真正危机四伏。朝中老臣个个老谋深算,背后势力盘根错节。
皇太后轻声道:你父皇稍后便会醒来,届时你们父子再细谈。这江山终究是你们的,旁人染指不得。
这番话令承元帝豁然开朗。他乃正统继位,纵有万难也无人能否认!
母后,父皇可还提及其他?
皇太后略显迟疑:似乎说到凌家那孩子,但本宫未听真切。待你父皇醒后再问吧。
承元帝眉头微皱。莫非父皇欲破格启用贾颜?虽说需守孝三年......
若朝廷急需用人之际下诏征召,不仅合乎礼法,更能为 ** 者增添声望。
只是不解为何选中贾颜,是为其身边宗师?抑或与贾家等四族有关?
......
宁国府内。
贾颜瞧着天真烂漫的香菱,笑道:你留下陪四妹妹,我回府后谁来伺候?
由奢入俭确实不易。
三个俏丫鬟贴身服侍日久,如今连更衣这等小事他都懒得动手。
香菱虽看似懵懂贪睡,伺候人的本事却样样在行。
如今袭人、晴雯随侍可卿,香菱伴着惜春,倒让他形单影只。
总不好让孙三娘与李寒衣来做这些丫鬟的精细活计......
香菱娇声道:待四姑娘睡下,奴婢便回去伺候爷。晨起梳洗完毕再来便是。
贾颜轻抚其面颊,温言道:既不忍晴雯、袭人奔波,又怎舍得让你劳累?不如我去禀明老太太,在此暂住几日。
如今朝务繁忙,莫说户部侍郎林如海,连贾政都难告假。
宁国府前院已交由贾芸、贾蔷打理。贾蔷虽不成器,贾芸倒是可用之才。
贾颜摇头笑道:这几 ** 且陪着四妹妹,她只带了一个丫鬟难免寂寞。你与小角儿、小吉祥作伴,也好让她开心些。
香菱嘟嘴应道:那......好吧。
虽爱同惜春玩耍,却更舍不得离开贾颜身旁。
送香菱至惜春处后,贾颜便折返西府。
夜色已深,即便要留宿也须先向西府老太太知会。
荣庆堂内。
探春正专心听贾母讲授持家之道。她常被唤来,贾母随性而讲,全凭她自行领会。
忽闻丫鬟通报:小侯爷到!
探春惊得起身欲躲,惹得贾母笑骂:慌什么?在我屋里他还敢闹你不成?遂命鸳鸯出迎。
探春双颊绯红,暗想那人在人前自然不敢,可若独处时......
贾家如今只剩贾琮、贾环与宝玉这三个小辈了。
贾琮骤然袭爵,言行皆在模仿贾政。表面稳重,骨子里仍显自卑。这般心性尚需时日打磨,只怕中途会行差踏错。
贾环不过是个庶出的冻猫子,原也不值一提。至于宝玉,性子早已定型,再难更改。
贾母望着堂下几个孙辈,心中百感交集。原想着贾府人丁虽不繁茂,总还有几个能撑门面的子孙。谁知接连几场白事过后,竟只剩下这些孩子。她一个内宅妇人,既不会教导武艺骑射,也不擅长督促科举文章......
正出神间,忽听贾颜行礼问安:老太太安好!
贾母抬眼,见贾颜神色恭谨,探春却偏头望着房梁,不由笑道:在我跟前还装什么正经。策哥儿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有事?
贾颜入座道:东府已在筹备丧仪,二老爷公务缠身。我想带着宝玉他们去宁正堂接待宾客。按理不该我出面,但宝玉向来不耐烦这些,琮兄弟又认不清人。横竖我是贾家未来的女婿,也不算越礼。
探春闻言羞红了脸:净胡说!
贾母却笑道:这哪是胡说?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略作思忖又道:听说你屋里几个丫头都去了东府,连香菱都陪着惜春。你在这边确实不便。这样吧,在东府暂住几日,让凤丫头给你收拾个住处。只是要谨言慎行。
贾颜拱手应下:老太太放心。不如让琮兄弟和宝玉同去,彼此有个照应。
这话倒让贾母宽心:宝玉他父亲管得严,白日去帮忙便罢,夜里还是回来的好......
如今宝玉在贾政的管教下战战兢兢,贾母看着心疼。借着东府丧事让他去,也算给这孩子松松筋骨。横竖宝玉最厌烦人情往来,贾琮也不是这块料,权当让他们散心罢了。
探春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手指绞着帕子半晌没出声。
老太太,让环儿也去吧,帮着打打下手也好。
贾母略一沉吟:既如此,就叫他跟着宝玉、琮哥儿一道,早去晚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