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面露喜色。她盼着贾环能学些本事,日后贾颜也好提携。若是一无所长,即便贾颜有心相助,怕也难以扶持。
贾母见贾颜与探春眉目传情,打趣道:好了好了,你们快些出去吧!再待下去,老婆子这屋里都要酸倒牙了!
探春羞得跺脚:老太太——
贾母笑着摆手:去吧!策哥儿,宝玉他们还小,你多费心照看。
其实贾母这两日也要去东府,只是她若去了,就得坐镇宁安堂。贾蓉的丧事虽不张扬,但各家故交都要知会。贾家人脉广阔,届时各府女眷登门,尤其开国一脉的诰命夫人,都需贾母亲自接待。
正因如此,贾颜并不担心。凤姐儿与李纨主理丧仪,偶尔至宁安堂即可。可卿也只需在灵堂露面。三人都有闲暇陪伴贾颜,何况夜间还能......
二人出了贾母院子,侍书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刻意拉开距离。探春脸颊微红,故作镇定道:你不是要去东府么?跟着我做什么?
贾颜握住她的手:想你了。
油嘴滑舌!
句句真心。如今才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片刻不见三妹妹,我就思念难耐。
探春轻睨他一眼,心中甜蜜,不再挣脱。二人十指相扣,温情脉脉。
探春低声道:我本想去东府向二嫂子请教,可老太太不许,说蓉哥儿身份不够,且不吉利。二嫂子治家有方,我想多学些管家之道。
她虽帮着凤姐儿理家,终究只是辅助。日后侯府就她与贾颜二人,若遇事不通,恐难应对。
贾颜轻笑道:“别着急,日子还长着呢。有我在背后支持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谁要你支持!我说的是家里那些琐事。”
“我说的就是贾家的事。难道三妹妹急着嫁过来,已经在操心以后的家务了?”
“你……你胡说八道!”
“怎么是胡说?明明是在关心你。”
“我才不信!”
“三妹妹,你真好看。”
“别……别闹了……”
贾颜顺利住进了东府。贾母虽然有些顾虑,但贾家确实没人能接手这个担子。贾政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东府又需要有人接待宾客。贾母终究不太放心,毕竟东府现在全是女眷。好在之前已经安排贾琮、宝玉和贾环每天过来帮忙,晚上再回荣国府。外人看来,倒显得两府关系融洽,晚辈们互相扶持。
贾颜只在东府住了七天,因为贾蓉停灵七天后就被送往铁槛寺。虽然没有爵位官职,仍需停灵一个月再送回江南安葬。期间仍有宾客往来,各地亲友前来吊唁,第一站必定是宁国府。
这天,可卿的院子里。
贾颜枕在可卿腿上,搂着她的腰笑道:“再过几天贾蓉就要送回江南,府里总算能清静了。”
可卿温柔地回应:“府里本来就不吵闹。老太太派嬷嬷守着那个院子,这些天一直平安无事。凤二婶子带人把院子翻了个遍,虽然没发现什么,还是封了起来。”
自从贾珍去世后,宁国府的丫鬟婆子本来就比西府少,现在许多院子空着,封一个死过人的院子也没人在意。
贾颜把脸埋在她腰间,低声道:“改天找个理由把那院子拆了,要么重建,要么改作别的用途。”
可卿心里一暖,轻声道:“不用了,我不怕这些。”她是真的不怕,当初凤姐儿和李纨都不敢看贾蓉的尸首,她却毫无感觉。不是心冷,只是自从跟着贾颜,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成了陌生人。
贾颜的手滑进她的衣襟,坏笑道:“那你怕不怕我?要不请大嫂子二嫂子过来?”可卿顿时脸红,却任由他胡闹。
凤姐儿和李纨在这里住了七天,那七天让可卿终身难忘。她没想到贾颜有那么多花样,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心跳加速。那七天连凤姐儿和李纨都招架不住,说是操办丧事,实际上每天只在院子里吩咐下人,下午才露面查看。
贾颜抬头吻她,认真道:“好可卿,我一定要让你开开心心跟我过一辈子。就算死后,我们也要葬在一起,来世,不,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他实在太爱这个温柔如水、心里只有他的女子。刚来时对可卿没什么特别印象,虽然知道原着中她身不由己,也不觉得她的死有什么不妥——毕竟封建礼教之下,女子的命运本就如此。
贾颜穿越后,深深沉醉在可卿的柔情里。空闲时,他总喜欢来这里谈心解闷。
可卿眼波流转,轻声细语道:“妾身只愿与叔叔生生世世相守……”
贾颜心头一热,再次将她搂入怀中深吻。片刻后,可卿喘息着娇嗔:“又这样胡闹……”贾颜放声大笑,顺势抱得更紧。
这时宝珠在门外通报:“尤二姑娘来了!”按常理该叫“二姐儿”,但宝珠知道尤二姐和贾颜的关系,所以改了称呼。可卿慌忙推开他,却听贾颜笑道:“是我叫她来的。”
可卿立刻明白了。经过多次相处,她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害羞。尤二姐掀开帘子进来,只见贾颜笑着招手:“快来,就等你了。”
养心殿里,承元帝揉着太阳穴问道:“探子都派出去了?贾颜的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
夏守忠躬身禀报:锦衣卫尽数调遣,偏远郡县尚需时日。十日后统一放出风声,断不会给诸侯应对之机。贾颜此人,江南密报与先前无异。推行新法时多在贾府逗留,虽曾面晤柯相,但谈话内容无人知晓。
承元帝轻叩御案:当真无人知晓?若非 ** 指点,朕险些忽略此人在江南新政中的分量。且看漕运总督李久行事,便知他与柯政暗中勾连。
夏守忠小心翼翼道:陛下,此人可用否?是否要......
糊涂!承元帝拍案怒斥,朕岂是嗜杀之君?查!懂吗?更何况他身侧有宗师护卫,常驻贾府,如何动手?待夏守忠惶恐退下,皇帝凝视烛火暗忖:观其行事倒似心系朝廷,只是手段酷烈。 ** 嘱朕善用此人,该寻个什么契机......
尤氏深居简出已逾半载,连亲子贾蓉发丧都未露面。
三月前寻来的产妇诞下男婴。宗人府遣人验看时,尤氏惊惶不敢现身。最终只得让产妇卧于纱帐之内,这才瞒过诊脉太医。
那户人家现已安置辽东庄园,贾颜为其置办田产。非是心慈,实无必要赶尽杀绝。虽形同圈禁,贾颜亦明言会有人暗中监察。庄上百余口人,他们根本辨不出眼线。三五年后即便事发也无人采信。更遑论礼法森严的宁国府,想要查证更是难如登天。
贾颜给了活路,若有人不知进退,便是自寻死路。
这夜正值尤氏分娩。为避人耳目,院中仆役早已遣散。尤老娘领着尤二姐、尤三姐并几个贴身丫鬟忙碌不休。贾颜在院中来回踱步,这是他第一个子嗣。虽尤氏调养得当,但这年月妇人生产终究是闯鬼门关。
素日刁蛮的尤三姐也顾不得使性子,端着热水穿梭不停。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响起婴啼。
呼——贾颜长舒一口气,急步迎向出来的尤二姐:你姐姐如何?孩儿可安康?
屋内闻得他先问尤氏,尤三姐面色稍缓,低声对尤氏道:还算有良心。
尤氏虽气若游丝,仍厉声呵斥:住口!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议论侯爷?
尤三姐不服:我是替姐姐委屈......
放肆!轮得到你多嘴?莫忘了自己身份!侯爷宽厚不计较,但若真惹恼了他,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尤氏早摸透贾颜脾性。她发觉贾颜对贾府女眷格外宽容,但这宽容全凭他心意。
尤三姐终究不是贾家人,却仗着泼辣屡屡冒犯。贾颜不计较,不过是猛虎懒得与蝼蚁计较。若逢他心绪不佳,这丫头再不知收敛......
尤氏好容易挣来生机,岂容尤三姐坏事?
见尤三姐还要争辩,尤老娘见尤氏脸色愈差,急忙呵斥:失心疯了?乡下野丫头也敢妄议侯爷?再敢多嘴就滚回乡下去!
尤三姐眼圈泛红,抽噎起来。尤老娘忙赔笑对尤氏道:三丫头野惯了,在城里逞威风忘了形,回头我好好管教。你快瞧瞧孩子,莫动气。
尤氏微微颔首,目光深深投向襁褓。
更深露重,林府书房。
林如海搁下狼毫,摇头道:侯爷往后莫要夤夜来访,更不该如此神出鬼没。在圣上与朝臣眼中,你我与贾家本就是同气连枝。
烛影摇红处,贾颜负手而立,闻言不过淡淡一笑。窗外树影婆娑,夜风偶尔掠过,翻动案头散落的宣纸。
林大人过虑了。贾颜指节轻敲桌面,正因你我交好世人皆知,反倒不必刻意疏远。只是...他忽然压低嗓音,近日朝中暗流涌动,陛下似有盘算。
林如海面色骤变,正欲细问,忽闻檐下风铃轻颤。二人相视片刻,同时收声。待铃声消散,林如海方低声道:侯爷此话怎讲?
贾颜缓步移至窗前,凝望朦胧月色:自江南盐税案后,陛下对勋贵愈发猜忌。我疑心...他倏然转身直视林如海,下一个要被清算的,恐怕就是本侯。
话音未落,廊下传来细碎足音。贾颜身形一晃隐入纱帐,徒留林如海独坐灯下,神色变幻莫测。
便是白日登门又何妨?你这般鬼祟行事,若被人察觉反倒落人口实。林如海抬手示意入座。
贾颜含笑应道:原想白日拜访,奈何姑父公务繁忙,归府时已夜深。不过姑父不必忧心,寒衣正在暗处戒备,若有不速之客定能察觉。
见他成竹在胸,林如海不由莞尔。他确实案牍劳形,每日回府已是星月当空。
略作思忖,林如海便了然:是为恩科之事?
贾颜神色自若地颔首,低声道:本朝百余年来首开恩科,不仅仓促且时限紧迫,其中必有蹊跷。
更蹊跷的是,我竟获特旨以孝廉身份应试!这般殊遇,恐怕是陛下有意为之......
今日朝堂突颁恩科诏书,定于三月后加试。明面上是为国选才,替太上皇祈福。有太上皇亲自作保,纵使心怀不满的老臣也不敢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