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陈威第一个叫出声，语气里满是怀疑，“空口白牙的，谁他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对面船上那三个男人显然也绷紧了神经，握紧了手里的钢筋和木矛。浓雾缓缓流动，让双方的面容时隐时现，更添了几分猜忌。
王超没急着表态，他盯着那个沙哑声音的主人——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男人，似乎是这三人里的头儿。“什么信息？具体点。”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刀疤脸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在王超他们相对“整齐”的筏子和李娜、聂思思身上扫过（虽然她们也狼狈，但比起对面那三个几乎衣不蔽体的男人，状态好了不止一点），尤其是看到那三只明显是变异生物却听命于王超的翼龙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贪婪？
“往那个方向，”刀疤脸抬手指了一个大致方位，与王超他们原本的漂流方向有个夹角，“漂大概……两三天？能看到一片很大的‘垃圾山’，不是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的玩意儿，是真他娘的大，跟个小岛似的。山里面，有淡水渗出来，我们之前摸到过，喝过，没死。”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山脚附近的水域，有一种银灰色带斑点的鱼，个头不大，我们抓过几条，吃了，肚子没疼，也没变怪物。”
银灰色的鱼？王超心里一动，和他们抓到的银鱼不一样？但“没毒”这个信息太诱人了。
“垃圾山具体什么样？怎么找？”李娜忍不住追问，这是她最关心的水源问题。
刀疤脸旁边一个矮个子男人抢着说：“好认！顶上戳着半截铁架子，像……像他妈半拉埃菲尔铁塔！旁边还缠着好多红色的破布条子，风一吹，呼呼响！”
半截铁塔？红色破布？这地标听起来确实挺鲜明。
“你们怎么离开那儿的？”王超突然问，“有好水，有相对安全的鱼，为什么走？”
这个问题显然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刀疤脸脸色阴沉下来，另外两人也眼神闪烁。
“……有别的玩意儿。”刀疤脸声音更沙哑了，“更大的东西，在山上做窝。我们弄出的动静大了点，被盯上了，折了两个人，才跑出来。”
更大的东西……王超想起了平台下那条巨怪，心头一沉。这鬼地方，果然处处是坑。
“信息我们说了，”刀疤脸盯着王超，眼神变得迫切，“换点吃的！鱼，或者水，都行！我们快撑不住了！”
陈威看向王超，用眼神询问。李娜和聂思思也有些犹豫。给对方食物和水，等于资敌，万一他们吃饱喝足反过来抢怎么办？但不给，这宝贵的信息来源就断了，而且可能立刻引发冲突。
王超脑子飞快转动。对方的状态确实很差，饿得眼冒绿光，真拼命起来，自己这边虽然有武器和翼龙，但人数少，还有女人孩子，未必能全身而退。而且，“垃圾山”的信息，价值极高。
“可以换。”王超终于开口，“但我们食物也不多。五条鱼，一壶盖水。”他指了指那个军用水壶的壶盖，容量有限。
“五条？太少了！”矮个子男人急了，“我们三个人！”
“就这个价。”王超语气强硬，不为所动，“爱换不换。或者，你们可以试试硬抢。”他往前站了一步，手里的消防斧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光，“灰灰”配合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刀疤脸死死盯着王超，又看了看龇牙咧嘴的陈威和那三只明显不好惹的翼龙，腮帮子鼓动了几下，最终咬牙：“换！”
交易过程充满了紧张。王超让陈威拿出五条不大的鱼干，又倒了一壶盖淡水。对方则派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瘦高个男人，划着他们那更加破烂的“船”慢慢靠近。
双方距离拉近到十几米，能更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样子。刀疤脸三人几乎瘦脱了相，身上满是污垢和细微的伤口，眼神浑浊，只有对食物的渴望亮得吓人。
瘦高个把鱼干和水飞快地抓过去，像是怕王超他们反悔，然后迅速划船退回到雾中。
“信息我们也给了，往那边！”刀疤脸最后指了一下方向，然后三人便驾着他们的破船，头也不回地、飞快地消失在了浓雾深处，仿佛生怕王超他们追击。
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陈威啐了一口：“妈的，跟做贼似的。”
李娜松了口气，但眉头依然紧锁：“他们说的‘垃圾山’……可信吗？”
“半真半假吧。”王超走回筏子中央，拿起那块刻日志的塑料片，将刀疤脸说的方向和地标粗略地画了下来，“淡水可能有，鱼也可能有，但危险……他们肯定没说全。那个‘更大的东西’，才是关键。”
“那我们还去吗？”聂思思担心地问。
“去。”王超回答得很干脆，“但有准备地去。方向有了，地标也有了，总比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漂强。但接近的时候，必须万分小心。”
他看向工具筐里那卷从漂流瓶里得到的地图，又看了看刚画下的简陋路线。
两个信息源，指向了不同的方向。漂流瓶地图上的红叉，和刀疤脸口中的“垃圾山”。
该信哪个？或者，两个都去看看？
浓雾渐渐散去了一些，海面重新变得“清晰”，虽然依旧是望不到头的垃圾和灰黑海水。
短暂的遭遇结束了，留下的是一笔说不清是赚是赔的交易，和一个充满诱惑与危险的新目标。
王超知道，他们的漂流，从此有了一个明确的目的地。而通往目的地的路上，注定不会平静。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