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境选择献祭关于苏婉清的全部记忆,换取时砂左臂的稳定。
青铜门降下的封印化作冰冷枷锁,瞬间抽离所有带着温度的画面。
左臂自动刻下神秘符号,维度罗盘解析出它竟是观测者文明灭绝前的末日坐标。
符号的线条与青铜门内部第九层构造完全吻合。
吴境盯着陌生的符号,心脏剧烈抽痛,却想不起痛从何来——
“这坐标指向的,是观测者的坟墓……还是苏婉清消失的真相?”
选择的代价,是彻骨的冰寒。当吴境口中吐出那个“换”字,青铜门虚影投射下的封印枷锁骤然收紧,化作无形却更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入他的灵魂深处,精准地切割、剥离。与苏婉清有关的点点滴滴——那初遇时带着药香的微风,她指尖的温度,最后诀别时眼中欲坠的泪光……所有承载着温度与色彩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烈焰的枯叶,顷刻间化为飞灰,彻底沉寂于无尽的冰冷黑暗。
仿佛支撑世界的柱子轰然倒塌,吴境眼前发黑,一股巨大的、难以名状的恐慌与空虚猛地攫住了心脏,疯狂撕扯。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大口喘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曾是她占据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而寒冷的空洞,呼啸着穿堂风,提醒着他失去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却茫然不知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左臂上覆盖的时砂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芒!砂砾疯狂蠕动、凝聚、硬化,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刻刀,在臂骨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蚀刻出一个前所未见的、线条极其繁复而古老的符号。剧烈的灼痛感沿着神经直冲大脑,但这痛苦,竟奇异地稍稍压下了心头那无法言喻的虚无之痛。
“呃啊!”吴境痛哼出声,额角瞬间布满冷汗。
几乎在符号成形的刹那,悬浮在他身侧的维度罗盘猛地一震,原本稳定的观测光束激烈抖动起来,投射出的光幕上无数玄奥的观测者符文瀑布般刷过,发出急促的嗡鸣警报。罗盘核心的晶石旋转得几乎要碎裂,最终,光幕定格,将那枚新鲜烙印在吴境左臂的符号放大、解析,旁边标注出一行血红色的、触目惊心的结论:
【警告!检测到观测者文明灭绝级时空坐标——‘末日终焉之锚’!关联度:97.8%!极度危险!】
“末日坐标?”吴境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罗盘上那刺眼的警告。他强忍着左臂灼痛和灵魂深处那令人窒息的空洞感,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观测者文明…那个早已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神秘存在,传说中触碰到世界终极壁垒的先行者……他们灭绝前的最后坐标,为何会刻在自己献祭记忆后的手臂上?青铜门?
念头甫起,罗盘光幕再次变幻。吴境手臂上那枚刚刚烙印下的神秘符号,其复杂的线条结构被单独提取出来,投射在空中。与此同时,另一副庞大的、由无数细密几何光点构成的立体结构图在旁边同步展开——那是之前罗盘耗费巨大能量才勉强扫描到的,青铜门内部构造的第九层模型!
两幅图景在罗盘的力量下缓缓重叠。
分毫不差!
手臂上的符号,与青铜门最核心、最隐秘的第九层结构,完美契合!每一个转折,每一个回路,都严丝合缝,仿佛那符号本就是开启或指向这核心之地的钥匙!
一丝寒意从吴境的尾椎骨窜上头顶。青铜门、观测者文明、末日坐标、苏婉清的记忆献祭……无数线索如同冰冷的毒蛇,猛然缠绕上他的思维核心,勒得他几乎窒息。这诡异的吻合,绝非巧合!
“为什么?”吴境声音嘶哑,手指无意识地抠进左臂刚刚刻完符号的皮肤,带来一阵锐痛,却远不及心头迷雾的万分之一,“这坐标指向的,是观测者的坟墓……还是……”他顿住了,那个名字在唇舌间滚动,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明明知道至关重要,偏偏模糊不清,无法连结成完整的音节。一个朦胧的、穿着素白衣裙的身影在意识的废墟边缘一闪而逝,带着一种让他心脏骤停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猛地抬起头,充血的双眸死死盯住前方那扇矗立在熵增风暴核心、依旧散发着亘古冰冷气息的青铜巨门。门扉之上,层层叠叠的古老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永劫钟声残余的波纹中缓缓蠕动,像是在无声嘲弄着他的牺牲与无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寒意在吴境的骨髓里弥漫,“婉清……她在这扇门、在这个坐标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疑问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空了一块的心房中翻涌奔突。手臂上的末日坐标烙印滚烫,那烧灼灵魂的痛苦,竟隐隐压过了记忆被剥夺的无尽虚无。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仅存的右手凝聚起稀薄的力量,狠狠拍在冰冷的罗盘之上。嗡鸣声再起,罗盘顶端射出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至极的深蓝色光束,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刺向青铜巨门本体。光束无声无息地撞在门扉表面那些蠕动的纹路上,瞬间激起一片混乱的时空涟漪,大门微微震颤了一下。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手臂上刚刚刻下的那枚神秘符号猛地爆发出远超之前的炽热!银光暴涨,瞬间侵染了吴境的整个视野。剧烈的灼痛不再是来自皮肉,而是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直接刺入他的灵魂本源!眼前的一切——青铜门、熵增风暴、残破的时渊界大地——都在这银光中剧烈扭曲、溶解!
“呃——!”
吴境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在那银光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刹那,他眼角余光瞥见罗盘投射的光幕上,那代表“末日终焉之锚”的坐标点骤然放大,坐标深处,似乎并非预想中一片死寂的宇宙坟场,而是一片……无法形容其色彩、也无法界定其形态的动态迷雾。迷雾深处,一个极其黯淡、却又带着诡异熟悉感的轮廓,如同沉没在深海的巨物,正缓缓浮现出来——
那轮廓……隐约像是一个……侧卧沉睡的人形!?
剧痛彻底淹没了感知。银光如潮水般退去,吴境的视野重新聚焦,身体还保持着痛苦蜷缩的姿态,冷汗浸透了破碎的衣袍。手臂上的符号依旧滚烫,但那灼痛似乎暂时蛰伏了下去。他大口喘息,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迷雾和人形轮廓,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最深处,带来难以言喻的惊悚和……一丝莫名揪心的悸动。
他挣扎着站直身体,左臂上仿佛有火焰在烧,也仿佛有冰水在流。青铜门静静矗立,门缝深处,似乎比之前更加幽暗深邃了。他抬起剧痛未消的左手,布满汗水和血痕的手指,颤抖却缓慢而坚定地,隔空描摹着左臂上那枚冰冷而滚烫的末日坐标符号。
“无论你藏着什么……”吴境的声音低哑如砂纸摩擦,眼中最后一丝茫然被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取代,“无论她是谁……我都要撕开这层迷雾,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