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十五年秋末的京郊,寒风卷着枯草,刮过镶白旗阿济格家的破院。土坯房的窗户糊着旧纸,被风吹得哗哗响,屋里三个孩子围着灶台哭:“爹,我要吃肉,我饿……”
阿济格坐在炕沿上,手里攥着刚领的 1.2 两旗饷银,指节泛白。这银子要还赊米的账、给孩子买冬衣补丁布,连买半斤猪肉的钱都不够。他祖上曾是骁骑校,可到他这代,八旗子弟早没了习武的锐气,只剩 “不事生产” 的祖训 —— 街坊劝他去瑞祥号分铺当帮工,他却红着脸拒绝:“我是旗人,岂能做伺候人的匠人?”
这样的日子,在京郊八旗聚居区不是少数。瑞祥号京郊分铺的掌柜,每月要给旗人赊出近百两银子的米粮,他在给江兰的密报里写:“旗人饿肚子却不敢做工,有的甚至卖了祖传的兵器换粮,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乱子。”
御书房里,胤禛看着密报,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抚过 “每月耗旗饷 120 万两” 的字样,语气沉重:“20 万旗人,半数穷得活不下去,可一提让他们学手艺,就拿祖制当挡箭牌。那尔苏,你是镶黄旗都统,你说怎么办?”
那尔苏今年六十岁,穿着镶黄旗都统的朝服,腰杆挺得笔直:“皇上,旗人本是马背上的民族,当习武守边疆,岂能做织布、打铁的匠人?这要是传出去,不仅丢八旗的脸,还会让汉人笑话咱们没骨气!依臣看,不如加拨旗饷,好歹保住旗人的体面。”
“加拨旗饷?国库每月要支应新政、探路队,哪还有余钱?” 胤禛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一直没说话的江兰身上,“兰丫头,你有什么主意?”
江兰站起身,手里捧着一份 “八旗生计调研表”—— 是她让瑞祥号分铺掌柜做的,上面记着阿济格、额尔敦等旗人的家境,还有 “旗人愿学手艺却怕丢面子” 的调研结果。“皇上,硬推改革只会激变,不如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 —— 在京郊设‘旗人技艺传习所’,不叫‘工坊’,保旗人面子;教织布、铁匠这些实用手艺,瑞祥号包销产品,保他们收入比旗饷高;先试点 500 人,做得好再推广,旗人自然愿意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爹江老实,早年就是靠织布起家,瑞祥号的织布手艺他最熟,能去教;大哥江石头京营有闲置营房,能改造成学堂;大宝负责瑞祥号包销,渠道现成,不用额外费心。”
胤禛眼睛一亮:“这法子好!既不碰祖制的硬茬,又能让旗人挣到钱。就按你说的办,学堂的事,全交给你统筹。”
消息传到江家,一家人立刻动了起来。江石头虽说已六十五岁,却仍骑着马去京营调场地 —— 选了京郊一处闲置的营房,三进的院子,正好改造成学堂。他让人把前院改成授课室,中院分织布、铁匠两个工坊,后院做成品堆放区,还特意嘱咐工匠:“织布工坊要靠窗,采光好;铁匠工坊得砌排烟管道,别呛着旗人。”
小宝负责画布局图,他绘图时连细节都考虑到:织布工坊里,20 台脚踏织布机按 “两排十台” 摆放,中间留宽道,方便江老实走动教学;铁匠工坊里,10 个打铁炉按 “圆形” 排列,炉边放着兰馨医馆送来的烫伤膏、麻布,还画了 “安全警示图”,标着 “打铁时戴手套”“远离炉口”。
江老实更是提前半月就开始准备,他从瑞祥号仓库翻出珍藏的 “改良脚踏织布机” 图纸,还编了《织布入门口诀》:“脚踏三回梭过一,线齐布平色不移;左手牵线右手送,缠枝莲纹不难成。” 他怕旗人学不会,还请瑞祥号的老织布匠张婶帮忙 —— 张婶织了三十年布,最会教新手,她把织布步骤拆成 “踩踏板、穿梭子、拉经线” 三步,连手脚不协调的人都能慢慢学会。
丫蛋则负责学堂的 “软细节”。她最懂怎么照顾人的情绪,编《学堂守则》时,特意把 “学手艺不丢人” 写在第一条,还设计了 “学习进度表”:每学会一项手艺,就在表上画个红 “√”,旁边写着 “你真棒!”。她还给学堂做了校服 —— 淡青色的长衫,胸前绣着 “八旗技艺” 四个字,料子用的是瑞祥号中等棉布,比普通匠人穿的粗布好,旗人穿上既有体面,又不会觉得和汉人匠人没区别。
动员旗人入学时,江兰亲自去了京郊八旗聚居区。她先找到阿济格,手里拿着一张 “收入测算表”:“阿济格,你听我说,学织布三个月,就能独立织出合格的布。瑞祥号包销,1 匹布 2 两银,你一个月织 3 匹,就是 6 两银,比你 1.2 两的旗饷多 5 倍。到时候,你能给孩子买肉,还能换件新冬衣,不比现在赊米强?”
阿济格看着表上的 “6 两银”,又听着屋里孩子的哭声,眼圈红了,却还是犹豫:“可…… 可我是旗人,织布拉低身份……”
“身份能当饭吃吗?” 江兰拉着他去瑞祥号京郊分铺,指着货架上的布,“你看这些布,都是汉人织的,1 匹卖 3 两银,买布的人谁会说织布的人没身份?你织的布,上面会绣‘八旗技艺’的标,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旗人织的,只会佩服你有本事,不会笑话你。”
旁边的额尔敦也动了心。额尔敦三十岁,家里有个生病的老母亲,靠每月 1 两旗饷,连中药都买不起。他拽了拽阿济格的袖子:“阿济格,我去学铁匠,李师傅说学会了打农具,农户抢着要,一个月能挣 7 两银,我想给娘抓药。”
就这样,首批 500 名旗人凑齐了 ——300 名女性去了织布班,200 名男性进了铁匠班。开学那天,胤禛还派了礼部官员来揭牌,学堂门口挂着 “京郊旗人技艺传习所” 的匾额,红绸揭开时,阿济格看着匾额上的字,心里忽然觉得:“学手艺,好像真不丢人。”
可学习的过程并不容易。阿济格第一次踩织布机,踏板总踩错节奏,梭子掉在地上好几次,他气得把梭子往地上一摔:“这破玩意儿,我学不会!”
江老实正好路过,捡起梭子,坐在织布机前,慢慢演示:“阿济格,我刚学织布时,踩坏了三双鞋,手上磨出了血泡,比你现在难多了。你看,脚踩三下,手送一次梭子,跟着口诀来,别急。” 他一边说,一边踩着踏板,梭子在经线间穿梭,不一会儿就织出了一小段布。
阿济格看着江老实满是老茧的手,想起自己赊米时的窘迫,捡起梭子重新坐下。江老实站在他旁边,一句口诀一句动作地教,踩错了就停下来纠正,慢慢的,阿济格终于能织出完整的布了 —— 虽然花色歪了点,却也是他亲手织的第一匹布。
铁匠班的额尔敦,也遇到了难题。第一次打铁,他没戴手套,手被烫出了好几个水泡,疼得他直甩手,想离开。李师傅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小罐兰馨医馆的烫伤膏,递给额尔敦:“抹上这个,明天就不疼了。我当年学打铁,手上的疤比你多,现在打一把锄头能卖 0.5 两银,上个月我挣了 5 两,给家里盖了间新屋。”
额尔敦看着李师傅手上的疤,又想起母亲咳嗽的声音,咬了咬牙,戴上手套重新拿起铁锤。李师傅在旁边教他 “火候把控”:“烧到铁发红,就赶紧拿出来打,力道要匀,不然锄头刃会歪。” 额尔敦跟着学,铁锤砸在铁砧上,发出 “叮叮当当” 的声音,虽然累,却比靠旗饷混日子踏实。
学堂里还设了 “质量验收岗”,瑞祥号派来的质检师傅,每天都会检查旗人织的布、打的铁器。织布班的布,要查 “线密度”—— 每寸布不能少于 50 根线,花色偏差不能超过一指;铁匠班的铁器,要查 “硬度”—— 锄头刃能砍断树枝才算合格,铁锅不能有沙眼。不合格的,师傅们会带着返工,从不直接拒收。
两个月后,阿济格织出了 3 匹合格的布。瑞祥号的掌柜来结算时,递给他 6 两银子 —— 沉甸甸的银子,比他两个月的旗饷还多。阿济格拿着银子,先去米铺还了赊账,买了 10 斤米,又割了 2 斤猪肉,回家时,孩子们闻到肉香,围着他又蹦又跳,妻子也红了眼圈:“咱们终于不用赊米了。”
额尔敦也打出了 15 把合格的锄头,得了 7.5 两银子。他给老母亲抓了最好的中药,还买了件新棉袄。老母亲穿上棉袄,摸着儿子手上的茧子,笑着说:“我儿有本事了,比当闲散旗人强百倍。”
三个月后,首批 500 名旗人全部毕业。织布班的旗人,人均每月能织 3.2 匹布,收入 6.4 两银,是旗饷的 5 倍多;铁匠班的旗人,人均每月能打 22 件铁器,收入 8.5 两银,最高的额尔敦,一个月打了 30 把锄头、10 口铁锅,挣了 18 两银,还雇了个学徒,打算开个小铁匠铺。
消息传到那尔苏耳朵里,他起初不信,直到看到自己的侄子穆尔察 —— 穆尔察学了织布,一个月挣了 7 两银,买了匹好马,还带着织的布去那尔苏府上。那尔苏摸着布上整齐的缠枝莲纹,又听穆尔察说 “现在京郊的旗人都想进学堂”,终于松了口:“手艺能让旗人活,就不是丢面子的事。” 他甚至主动给胤禛递了奏报,推荐镶黄旗的旗人去学堂。
短短半年,京郊的旗人技艺学堂就扩编到了 1500 人,还加开了木工班 —— 教旗人做桌椅、柜子,瑞祥号的家具铺包销,收入也不比织布、铁匠少。户部奏报:“每月申请停发旗饷的旗人有 300 人,月省旗饷 360 两,预计年底能省 2.16 万两;瑞祥号的布、铁器销量增 30%,年增利润 50 万两,还带动京郊农户 —— 旗人打的农具便宜,农户买得起,种地效率提高,今年玉米亩产多了 100 斤。”
江兰站在学堂的院子里,看着旗人们忙着织布、打铁,耳边是 “叮叮当当” 的铁锤声、“嗡嗡” 的织布声,还有孩子们的笑声。她今年五十九岁,鬓边满是银丝,却觉得比年轻时更有劲儿。她想起穿越过来的四十三年,从包衣丫头到推动八旗改革,她始终没忘 “让更多人过好日子” 的初心 —— 不管是汉人农户,还是八旗子弟,都该有尊严地活着。
“姐姐,皇上说要把省出的旗饷,拨 20 万两给美洲探路队,大宝哥已经准备把咱们旗人织的布,带到美洲做贸易了。” 丫蛋拿着奏报跑过来,脸上满是兴奋,“还有,东北的八旗也想办学堂,皇上让你明年派我去东北筹建分校呢!”
江兰接过奏报,看着上面 “旗人安居乐业” 的字样,又望向远处 —— 瑞祥号的马车正拉着旗人织的布、打的铁器,往京城运,准备销往江南、西北。她知道,八旗改革只是开始,明年还要去东北、保定办分校,还要让旗人的手艺,跟着美洲探路队走向更远的地方。
夕阳落在学堂的匾额上,金色的光洒在江兰的墨色布袍上。御书房的钟声缓缓传来,像是在为这场成功的八旗改革喝彩,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美洲征途,奏响新的序曲。江兰握紧手里的奏报,心里默念:“再拼一年,等新君能稳住新政,等美洲的玉米种子回来,我就能放心退休了 —— 到时候,我还能来学堂,看旗人们织出更美的布,打出更好的农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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