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哼着歌把草莓酱涂在吐司上。她用刀尖挑了一丁点果酱,轻轻抹在段新红面前的米粒上。粉红色的酱汁慢慢渗进白色的米粒,像雪地里开出的花。
“尝尝这个,我妈妈自己做的。”苏小小期待地看着盒子里面。
段新红低头咬住沾了果酱的米粒。甜味在舌尖扩散,带着些许草莓籽的颗粒感。她慢慢咀嚼着,听见苏小小开心的笑声。
“好吃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阳光从东边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书桌上铺开一片温暖的光斑。苏小小把盒子挪到光线下,让段新红能晒到太阳。她自己则开始整理书架,把每本书按高矮排列整齐。
段新红眯起眼睛。阳光暖融融的,让她想起某个相似的早晨。那时好像也有这样的阳光,照在完全不同的地方...是哪里呢?记忆像被雾气笼罩,怎么也抓不住清晰的画面。
苏小小突然哼起一首流行歌曲。调子很熟悉,段新红下意识跟着节奏轻轻点头。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歌曲已经哼完了。
“你记得这首歌?”苏小小惊喜地凑近,“我上周才学会的。”
段新红怔住了。她不该记得的。这首歌确实在苏小小的播放列表里,经常在写作业时循环播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记住了旋律。
午睡时间,苏小小把盒子放在枕边。她睡着时一只手搭在盒盖上,指尖离段新红只有几厘米。这个距离在三个月前会让段新红整晚失眠,现在却让她感到安心。
她看着那只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上周她们一起选的这个颜色,苏小小还给她的小椅子也涂了相同的色系。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段新红努力回想自己小时候是否也这样玩耍,脑海里却一片空白。那些记忆像是被水泡过的照片,只剩下模糊的色块。
苏小小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伸手确认盒子还在原位,又沉沉睡去。
下午做手工时,苏小小被胶水粘住了手指。她烦躁地甩着手,脸色越来越难看。段新红本能地缩到盒子角落,等待即将到来的怒火。
可是苏小小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继续耐心地解着粘住的手指。这个反应太不寻常了。段新红突然意识到,苏小小已经很久没有对她发脾气了。
为什么?因为她变得顺从了吗?还是因为...
她看着苏小小专注的侧脸,突然想不起上次强烈想要离开是什么时候。那个念头像退潮的海水,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晚饭时苏小小偷偷带上来的煎蛋很香。段新红小口吃着,听见苏小小抱怨数学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这些话她每天都会听,以前只觉得吵闹,现在却能分辨出哪些是真心烦恼,哪些只是随口抱怨。
“你说我要不要假装生病?”苏小小突然问。
段新红停下咀嚼的动作。这是苏小小第一次用商量的语气和她说话,好像在期待她的意见。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继续安静地看着对方。
“算了。”苏小小自己接话,“装病还要喝妈妈煮的药,更难受。”
夜色渐深,苏小小在台灯下写日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响。段新红靠在软陶做的小沙发上,这是她们昨天一起完成的。
她试着回忆第一个囚禁她的男人。只记得很害怕,记得笼子的冰冷,但那个人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俱乐部里的其他小人也只剩下零碎的画面,连老陈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苏小小合上日记本,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永远不用上学就好了。”她说。
段新红下意识点了点头。等意识到这个动作时,她感到一阵心悸。这句话她听过太多遍,回应已经成了本能。
睡前苏小小给她换了新做的睡衣。浅紫色的棉布,袖口绣着小小的星星。穿上的时候,段新红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似乎圆润了些。长期的稳定饮食让原本消瘦的身体有了变化。
“好看。”苏小小满意地打量着她,“和我的睡衣很像。”
确实很像。苏小小的睡衣也是浅紫色,只是没有绣星星。这种刻意的搭配以前会让段新红感到窒息,现在却觉得理所当然。
关灯后,段新红在黑暗里抚摸睡衣的布料。柔软的触感很舒服,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又好像该去哪里...
想着想着,睡意渐渐袭来。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苏小小安静的睡颜,和窗外模糊的月光。
另一个画面突然闪现:冰冷的月光照在完全不同的地方,铁栏杆投下长长的影子...那是什么地方?
没等她想明白,睡意就像潮水般淹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