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夺取补给,与王禀部胜利会师后,龙骧军在枯柳堡西北方向一处隐蔽的沙谷中获得了短暂的休整。清冽的泉水和充足的粮食让这支疲惫之师重新焕发了活力。中军帐内,折彦质召集了所有高级将领,总结前段战事,部署下一步行动。
折彦质没有坐在主位,而是与王禀、孙毅等人围坐在沙盘旁,气氛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但讨论的内容却更加深入。
“诸位,”折彦质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经过实战检验后的自信,“自深入漠北以来,我军以寡敌众,处境艰危,却能屡挫敌锋,甚至劫得其粮草,诸位可知,所恃者何?”
王禀不假思索地抢答:“那还用说!一是咱们龙骧军的爷们够悍勇,不怕死!二是咱们的弓弩厉害,射得远,穿得透!三是……”他顿了顿,挠了挠头,“三是你折参谋脑子好使,总能想出阴……啊不,是妙招!”
帐内响起一阵低笑声,连日的紧张气氛缓解了不少。
孙毅接过话头,说得更为具体:“王统制所言不差。但末将以为,更深层的原因在于我军‘以正合,以奇胜’。正面疑兵吸引,奇兵焚粮劫掠;大部队虚张声势,小股精锐长途奔袭。让敌人摸不清我主力何在,疲于奔命。”
折彦质赞许地点点头:“孙指挥说到关键了。沙漠广阔,敌军势大,若结硬寨、打呆仗,我军早已尸骨无存。我等之所以能周旋至今,靠的正是高机动性与迂回战术!”
他站起身,手指在沙盘上代表西夏联军的位置画着圈:“敌军虽众,却是三部拼凑,指挥必然掣肘,反应迟缓。我军虽寡,却如臂使指,来去如风。我们不必寻求决战,而是要像狼群一样,不断骚扰,撕咬,让其不得安宁,耗尽其精力,拖垮其补给!”
赵大锤恍然大悟:“就像前两天那样?烧一把火,射几轮箭,打完就跑,让他们干瞪眼?”
“正是!”折彦质目光炯炯,“但这还不够。我们还要善用心理战!”
“心理战?”王禀有些不解。
“对!”折彦质解释道,“嵬名安惠挟持国主,内部必有分歧。黑水、白马两军前来接应,是出于忠诚,还是另有所图?经枯柳堡一败,他们粮草更缺,归途被我们威胁,军心必然浮动。我们要利用这一点!”
他详细阐述接下来的计划:
“第一,持续袭扰。王禀兄,你部继续担当尖刀,但不再以焚毁粮草为主要目标。你分成更多的小队,日夜不停,轮番袭扰敌军营地。不追求杀伤,但要让他们无法休息,精神时刻紧绷!射几轮冷箭,擂一通战鼓,佯装进攻然后撤退……怎么让他们难受就怎么来!”
王禀狞笑一声:“这个老子拿手!保证让他们连觉都睡不安生!”
“第二,散布谣言。”折彦质看向监军赞画文及甫,“文赞画,你挑选机灵通晓西夏语的士卒,利用俘获的西夏民夫或趁夜靠近敌营喊话。就说我大宋主力已攻克黑水镇燕军司,断了他们归路!或者说白马强镇军司已暗中接受我朝招安……真真假假,让他们内部互相猜忌!”
文及甫眼中一亮:“妙计!尤其是说白马军有异动,黑水军刚丢了粮草,必生龃龉!”
“第三,围三阙一。”折彦质的手指从沙盘上野狐泉的北、东、南三个方向划过,唯独留下西面,“我们加大从这三个方向的压力,做出围困态势,却故意在西面显出兵力薄弱。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一条通往更荒凉、更难以补给地区的路。逼他们按照我们设定的方向移动!”
王禀一拍大腿:“高啊!等他们被咱们折腾得筋疲力尽,又缺粮少水,不得不往西边荒原跑的时候,那还不是任由咱们拿捏?说不定都不用打,自己就垮了!”
折彦质颔首:“不错!我们的最终目标,始终是李乾顺和嵬名安惠。但不必强求一战擒之。我们要用这沙漠做囚笼,用饥渴做刀刃,用恐慌做枷锁,一点点磨掉他们的斗志,耗光他们的力气,最终……让他们自行崩溃,或者给我们创造出必杀的一击之机!”
他环视众将,语气斩钉截铁:“从此以后,我军便是这大漠中的影子,是萦绕在西夏残军头顶的噩梦!我们要让他们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每歇一刻都不得安宁!诸位,可敢与我一同,将这心理与机动之战,进行到底?”
“愿随参谋破敌!”众将轰然应诺,士气高昂。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支曾经不可一世的西夏联军,在龙骧军无休止的骚扰与心理攻势下,正一步步走向绝望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