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军舰队沿太平江西进,逼近升龙府的同时,永安失守、宋帝御驾亲征已至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先一步传回了升龙府李朝皇宫。
皇宫大殿内,气氛先是如同凝固了一般。龙椅之上,李朝皇帝李乾德脸色煞白,握着扶手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永……永安……丢了?宋……宋国皇帝亲自来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殿内文武百官亦是面面相觑,惶惶不安。宋军火炮之威,他们早有耳闻,如今连皇帝都亲临前线,其决心与声势,令人生畏。
然而,恐慌并未持续太久。很快,更为详细的情报被陆续呈上。枢密使阮福岱,一位主战派的将领,在仔细分析了所有信息后,眼中竟闪过一丝狂喜,他大步出列,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兴奋:
“陛下!诸位同僚!不必惊慌!此非祸事,实乃天赐良机啊!”
李乾德及众臣皆疑惑地看向他。
阮福岱激动地解释道:“据确切情报,那宋帝赵佶,确是亲征不假,然其所率兵马,仅有一万五千余人!?乃是沿水路而来!其西路宗泽部,尚在西部山区与我土司纠缠,行进缓慢,鞭长莫及!其北路赵遹部,虽声势浩大,却正被我北部大军主力牢牢拖在凉江、桄榔一线,难以南下!”
他越说越兴奋,走到大殿中央悬挂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升龙府的位置:“而今,真正能威胁到我升龙府的,只有宋帝亲率的这一万五千多人马!虽然其水师犀利,火炮凶猛,但毕竟人数太少!我军虽被北路牵制了六万余人,然我升龙府周边,尚有七万禁军精锐可随时调动!以七万对一万五千,又是本土作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优势在我!”
他转身,对着李乾德深深一拜,语气铿锵:“陛下!此乃千载难逢之机!若能在此地擒杀或击退宋帝,则宋军南征之势必土崩瓦解!我大越国威将震慑寰宇!届时,非但可保社稷无恙,甚至……甚至可趁势反击,夺回失地!”
阮福岱的分析,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原本惶恐的李朝君臣心中。仔细一想,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宋军再厉害,也只有一万多人,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李乾德脸上的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煽动起来的狂热和侥幸心理。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阮福岱:“阮爱卿,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阮福岱成竹在胸,立刻献上策略:“陛下,当务之急,是迟滞宋军水师前进速度,为我大军集结赢得时间!请陛下即刻下旨,命我水师剩余舰只,不惜一切代价,沿途袭扰、阻滞宋军舰队!无需与其决战,只需拖延其行程!”
“同时,”他目光扫过殿内众将,“请陛下火速下令,从各地调集所有可战之兵,尤其是禁军精锐,立即向升龙府集结!我们要在升龙府城下,以绝对优势的兵力,迎战宋国皇帝,毕其功于一役!”
“好!就依阮爱卿之言!”李乾德猛地一拍龙椅,站了起来,脸上恢复了作为一国之君的威严与决断,“传朕旨意!水师全力出击,阻滞宋军!各路军马,火速向升龙府靠拢!朕要在这升龙府,与那宋帝赵佶,决一死战!”
“陛下圣明!”以阮福岱为首的主战派官员齐声高呼,殿内气氛瞬间从恐慌转向了一种盲目的乐观与战意。
命令迅速下达。残存的交趾水师船只,如同飞蛾扑火般,开始逆流而上,试图利用江道狭窄、支流众多的特点,对宋军舰队进行骚扰、偷袭。而通往升龙府的各条道路上,信使飞驰,烟尘滚滚,李朝正在拼命地将散布各处的兵力,收缩回它的心脏地带。
一场围绕着时间与兵力集结的竞赛,在这片红河三角洲上,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