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舰队沿太平江主航道西进,江面逐渐收窄,两岸林木葱郁,地势开始变得崎岖。高空中的云车不断传来警讯,报告前方水道发现交趾水军活动的迹象。
“靖海号”舰桥上,呼延庆眉头紧锁,向赵佶禀报:“陛下,前方进入狭窄水道,交趾残存水军似欲借此地利,对我进行袭扰。据云车观测,敌舰数量不多,但多为小型快船,行动灵活,隐匿于江湾支流之中。”
赵佶手持千里镜,观察着前方蜿蜒的河道,冷笑道:“困兽犹斗,想用这些舢板来拖延朕的脚步?传令下去,各舰加强警戒,炮手就位,护卫舰前出驱离,若敌敢靠近,无需警告,直接击沉!”
“末将明白!”呼延庆领命,立刻下达战备指令。
果然,不久后,第一波袭击到来。十余艘交趾的“水蜈蚣”快船,借着晨雾和岸边芦苇的掩护,突然从一条支流中窜出,船上满载着柴草火油,显然是自杀式的火攻船,直扑宋军舰队前列的护卫舰。
“左前方发现敌火船!数量十二!”了望手厉声预警。
负责前哨的护卫舰指挥张士裕临危不乱,嘶声下令:“右满舵!避开正面!所有弓弩手,火箭准备!瞄准敌船帆索、船身!放!”
护卫舰灵活转向,同时船弩和弓手射出密集的火箭。几艘交趾火船被点燃,化作江面上的火炬,但仍有五六艘不顾一切地冲近。
“开火!”随着距离拉近,护卫舰侧舷的床弩和少量轻型火炮也开始发言。弩箭射穿船体,炮弹砸起冲天水柱,又有多艘火船被击沉或引燃。然而,终究有两艘火船凭借着决死的冲锋,撞上了一艘躲闪不及的飞鱼级护卫舰侧舷。
“轰!”火油瞬间蔓延,那艘护卫舰后半部立刻陷入火海,士兵们奋力扑救,但仍有多人伤亡,船体受损,不得不退出战斗序列。
“这些交趾蛮子,当真不怕死!”刘光世在镇南号上看到这一幕,不由动容。
呼延庆面色凝重:“他们是在用命换时间。陛下,看来李朝是想拼命迟滞我军,为集结兵力争取机会。”
赵佶目光冰冷:“那就看看,是他们的人命填得快,还是朕的炮弹打得快!命令舰队,保持阵型,继续前进!炮火延伸,覆盖所有可能藏匿敌船的江湾支流入口!”
命令下达,宋军的推进变得更加谨慎而暴力。每当云车指示某处可能有埋伏,或者前方水道异常狭窄时,领头的炮舰便会毫不犹豫地进行一轮威慑性炮击。实心弹轰击两岸,炸起漫天泥土断木;链弹扫过江面,切断可能设置的拦江铁索;霰弹则覆盖可能潜伏弓弩手的河滩。
然而,交趾水军展现出了惊人的悍勇与牺牲精神。他们利用对水道的熟悉,不断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突袭。有时是几艘装满炸药的小船顺流而下直冲旗舰;有时是水性极佳的“水鬼”潜入水中,试图破坏宋军船底;更多的时候,是那些灵活的快船,如同水蚊子般,在宋军火炮的死角快速掠过,射出几轮火箭或者毒箭,然后迅速消失在密布的水网中。
这种无休止的、自杀式的骚扰,虽然无法对宋军舰队造成毁灭性打击,却实实在在地拖慢了宋军前进的速度。舰队不得不频繁停下来,肃清附近的威胁,或者等待前出的护卫舰扫清障碍。
“陛下,这样下去,我军日行不过二三十里。照此速度,抵达升龙府东郊,恐怕还需三四日时间。”呼延庆忧心忡忡地汇报。一艘护卫舰被水鬼凿穿,正在紧急抢修,又有几名士兵在敌人的冷箭下伤亡。
赵佶看着江面上漂浮的交趾船只残骸和尸体,沉默片刻。他理解呼延庆的担忧,但更清楚时间的价值。他沉声道:“李朝想用鲜血换时间,朕便给他们这个‘时间’!传令下去,不必过于求快,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少人命来填这条江!所有战斗减员,立即从后续运输船补充!确保抵达升龙府时,我军战力无损!”
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通知云车,加大侦察范围,重点监控升龙府方向的敌军调动情况!朕要知道,李朝在这三天里,究竟能聚集起多少兵马!”
在交趾水军前仆后继、近乎疯狂的阻滞下,宋军舰队如同在血水中航行,速度大减,但也如同磐石般坚定地向前推进。整整三天时间,宋军才终于突破了这最后一段艰难的水道,抵达了预定的登陆点——升龙府东郊的江岸。而交趾水军,为了争取这宝贵的三天,几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其残存的海上力量在此战中消耗殆尽。
当镇南号的船锚终于沉入升龙府东郊的江底,赵佶站在舰桥上,遥望那座隐约出现在西方地平线上的巨大城池轮廓,对身边的将领们说道:“这三天,是交趾水军用命换来的。而现在,该轮到我们,给李朝送上一份他们无法承受的‘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