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天后。
南太平洋深处,一片从未被任何文明世界的航海图记录过的海域。
“陆地!!”
一声嘶哑的呐喊,从“靖海号”巡洋舰的了望塔上传来,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这个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整个庞大舰队瞬间从沉睡中苏醒。无数的士兵从闷热的船舱中涌出,挤在甲板上,拼命地向着东南方眺望。
石敢当也在其中。一个多月的海上航行,早已让他从一个旱鸭子,变成了一个能面不改色地在风浪中啃着干粮的老兵。他的皮肤被海风和烈日晒得黝黑,眼神却比出发时更加坚毅。
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一条细细的、黛青色的线,正缓缓浮现。
那就是陆地!那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大洋洲!
随着舰队的靠近,那条线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宽广。那是一片绵延不绝的海岸线,背后是茂密的、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绿色的森林。空气中,传来一股混合着泥土芬芳和植物气息的陌生味道。
“全体戒备!准备登陆!”
远征军司令张煌的命令,通过旗语和蒸汽汽笛,迅速传遍了整个舰队。
士兵们纷纷检查自己的武器弹药,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兴奋。工兵营的工程师们,则开始调试那些即将大显身手的蒸汽登陆艇。
舰队没有贸然靠近。施琅派出了几艘吃水浅的小型炮艇,在勘探总队专家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在近海来回探测,寻找合适的登陆点。
最终,他们在一处巨大的海湾内,发现了一个水深足够、风平浪静的天然良港。海湾两侧,有山丘作为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就是这里了!”张煌用望远镜观察着地形,一拳砸在栏杆上,眼中放出精光,“传我命令,以此地为登陆场!命名为——新海港!”
“呜——”
登陆的号角吹响。
第一批登陆部队,由一千名最精锐的士兵和五百名工兵组成,乘坐着十几艘蒸汽登陆艇,向着那片陌生的沙滩冲去。
登陆艇的船头是特制的,可以像吊桥一样放下。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船头砸在沙滩上,激起一片浪花。
“冲!”
一名校尉拔出佩刀,第一个跳下登陆艇,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沙滩上。
士兵们呐喊着,端着步枪,迅速在滩头阵地上展开,构成了一道半圆形的防线,警惕地注视着背后那片深不见底的原始森林。
石敢当是第二批登陆的。当他的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弯下腰,抓起一把沙土。这里的沙子,比他见过的任何地方的都要洁白细腻。
然而,这片宁静的土地,并不像它表面看起来那么友好。
就在士兵们刚刚建立起简易的防御工事时,异变突生。
“嗖!嗖!嗖!”
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从森林深处传来。几十支粗糙的、顶端涂着黑漆的木矛,从天而降,狠狠地扎在沙地上。
一名正在挖掘散兵坑的士兵躲闪不及,大腿被一根木矛贯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响彻滩头。
士兵们立刻趴在地上,将枪口对准了森林边缘。
只见林间的阴影里,钻出了上百个赤裸着上身、皮肤黝黑、脸上和身上涂满了白色条纹的土着。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木矛和回旋镖,口中发出“哇哇”的怪叫,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和野性。
“开火!自由射击!”
指挥官的命令果断下达。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如同炒豆子般响起,彻底撕裂了这片古老大陆的宁静。
后膛步枪喷射出的铅弹,以土着们无法理解的速度和力量,精准地钻入他们的身体。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土着,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身体猛地一震,随即血花四溅,惨叫着倒在地上。
石敢当冷静地趴在沙坑里,瞄准一个身材尤为高大的土着,扣动了扳机。
子弹出膛的后坐力,让他的肩膀微微一麻。他清晰地看到,那个土着的胸口爆开一团血雾,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
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轮齐射,就彻底打垮了土着们的士气。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也从未见过如此纪律严明的敌人。在他们眼中,这些穿着卡其布军装的士兵,简直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剩下的土着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扔下同伴的尸体,转身逃回了森林深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斗,前后不过持续了五分钟。
大华远征军,以一人受伤的微小代价,击退了这片大陆原住民的第一次攻击。
张煌和施琅在旗舰上,通过望远镜,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这片土地的主人,并不欢迎我们。”施琅的语气有些凝重。
张煌却冷笑一声:“不欢迎?那就打到他们欢迎为止!传令下去,将那些土着的尸体,全部悬挂在森林边缘的树上!再立一块石碑,用汉字和我们能画出的最简单的图画告诉他们:此地已归大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另外,让工兵营加快速度!三天之内,我要在滩头看到第一座碉堡!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一座能驻扎五千人的坚固要塞!”
命令被迅速执行。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它与泥土的芬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属于开拓者的味道。
石敢当和他的弟兄们,没有时间去感慨。他们收起了枪,拿起了工兵铲和斧头,开始疯狂地构筑工事,砍伐树木。
他们知道,刚刚的战斗,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要在这片充满了敌意和未知的土地上,用自己的血和汗,为大华帝国,楔入第一颗钉子。
夕阳西下,将整个新海港染成了一片瑰丽的血红色。
第一座木石结构的碉堡,已经有了雏形。碉堡的顶端,一面鲜艳的、绣着金色五爪巨龙的旗帜,在海风中第一次展开。
它无声地向这片古老的大陆宣告:
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