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净的指令如同一剂强效镇定剂,瞬间抚平了赵铁林和整个指挥中心焦躁的情绪。
“明白!”赵铁林对着电话沉声应道,眼中重燃斗志。
命令被迅速而精准地执行下去。
迷雾森林公园外围,刺耳的警笛声渐渐平息,闪烁的警灯逐一熄灭,一辆辆警车井然有序地撤离,仿佛一场声势浩大的搜捕行动因为一无所获而草草收场。媒体和围观群众得到的官方说辞是:警方接到疑似嫌犯的乌龙举报,正在进行后续排查。
喧嚣散去,夜色重归寂静。
但在这片寂静之下,一张更精密、更致命的隐形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数支由最顶尖侦查员和特警组成的便衣小组,如同幽灵般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中。他们有的伪装成午夜醉汉,有的扮作亲热的情侣,有的则开着毫不起眼的网约车……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温元心理工作室所在的那栋高档写字楼,以及他位于城西的高档公寓。
所有通往这两处地点的道路监控,以及楼宇内部的安保系统,都已被市局最高权限悄悄接管。两辆分别伪装成市政工程车和快递货车的移动指挥车,停泊在不远处的街角,车厢内,屏幕闪烁,无数数据流汇集于此,将目标区域的每一丝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黑暗的城市下水道中,一个浑身沾满污泥和恶臭的身影,正扶着湿滑的墙壁,艰难地喘息。
是温元。
他没有随机逃窜,而是精准地撬开了公园里一个废弃的排污口,钻进了这座城市最肮脏、也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地下脉络。这是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退路之一。
冰冷的污水浸透了他的衣服,脸上的温文儒雅早已被狰狞和怨毒所取代。他不是在恐惧,而是在愤怒。愤怒于自己完美的“作品”被玷污,愤怒于自己“神祗”般的身份被一群凡人窥破。
他必须回去,回到他的“神殿”,将那些记录着他“荣光”的圣物彻底销毁。那些女孩们的资料,那些他引以为傲的、引导她们走向“解脱”的聊天记录备份,那些东西,绝不能落入凡人之手。
凌晨三点,城市最为沉寂的时刻。
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如同黑夜中的甲虫,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温元工作室写字楼后方的卸货通道。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环卫工服装的男人,提着一个工具箱,敏捷地跳下车。
他身形佝偻,脚步虚浮,看上去与那些终日劳作的清洁工并无二致。
但在移动指挥车内,一名技术分析员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屏幕上,男人的步态数据被迅速捕捉,并与数据库中的温元进行比对。
“步幅、摆臂频率、腰椎倾斜角……匹配度98.7%!目标确认!他进入了b座消防通道!”
赵铁林眼中寒光一闪,压低声音,对着麦克风下达了酝酿已久的命令:“各单位注意,放他进去。让他开门,让他以为自己安全了。我要人赃并获!”
温元用一把伪装成清洁工具的特制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工作室的后门。
这里和他离开时一样,安静、整洁,充满了艺术气息,仿佛外面的一切混乱都与这个精神世界无关。
他没有开灯,仅凭着记忆,径直走向自己办公室的内间。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U盘插入电脑,同时将一个文件夹里的所有纸质档案都堆在了地上,又从工具箱底层拿出一小桶汽油。
他要进行最后的“净化”。
就在他打开汽油桶盖,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的那一刻,办公室的门,如同被巨兽撞开般,轰然向内炸开!
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将他锁定,十几个身着黑色作战服、手持武器的特警,呈战斗队形,如潮水般涌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对准了他。
温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浑身一僵,手中的汽油桶脱手落地。
他知道,自己输了。
然而,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并未出现在他的脸上。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将他包围的警察,脸上的污泥与那诡异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他慢慢地举起了双手,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赵铁林分开众人,大步走到他的面前,眼神锐利如刀。
“温元,你被捕了。”
温元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阶下囚的恐惧,反而充满了演员谢幕时的那种病态的满足感。他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轻声说道:
“赵局长,抓到我,不值得这么高兴。”
“因为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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