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刚过,藤架上的金核藤就攒了满枝的花苞,青绿色的花萼裹着嫩黄的瓣,像藏了串小星星。陈默清晨去看时,发现最顶的那朵开了,瓣尖沾着晨露,风一吹,露水滴在新苗的红茎上,惊得新苗的嫩叶抖了抖,像在接这份花礼。
“金核花开,该酿藤酒了。”石敢当扛着个新凿的木桶过来,桶壁还带着松木的香,“我娘说这花得趁刚开时摘,泡的酒才带星子味。”他踮脚摘了朵最大的,往桶里丢,花瓣碰着桶底,发出轻脆的响。
苏清月提着竹篮走来,篮里是刚采的红核藤花,红得像染了南洋的浪。“阿海托人捎信,说红核花开时酿酒最养藤,”她把红花往木桶里撒,青黄红三色在桶里堆成小小的山,“老绣谱上记着,三色藤花混着酿,酒气能顺着藤脉走,让根须长得更壮。”
老渔人往桶里倒了半桶总坛的清泉水,水花溅起,打湿了桶沿的藤纹。“得用山泉水,”他用长勺搅了搅,花瓣在水里打着旋,“当年合藤号上的酒,就是用这水泡的,能放三年不坏。”
孩子们课间跑来,往桶里丢自己做的花签:有青核藤须编的小莲花,有红核藤皮剪的小金鱼,还有金核藤叶画的小星星,都浮在酒液上,像给藤酿添了层彩。
陈默翻开絮语簿,见苏清月在新的一页画了朵半开的金核花,旁边注着:“秋分,金核花初绽,启酿藤酒,合青、红、金三色花。”他提笔在下面添了句:“花影落桶,酒气初起,似有藤魂藏于内。”
午后的阳光透过藤叶,在木桶上投下晃动的花影,酒液渐渐染上淡淡的黄绿,像把阳光也泡在了里面。新苗的根须往木桶方向钻了寸许,聚聚的根须则缠在新苗的根上,像在说“别急,酒酿成了有你们的份”。
“你闻这味,”苏清月凑近桶边,轻轻吸了口气,“有金核花的清,红核花的烈,还有青核花的凉,混在一起,像三地的风都聚在桶里了。”
石敢当往桶口盖了块青石板,石板上压着块星核石:“得封严实了,让酒气在里面转够九九八十一天,到时候开封,保证聚聚和新苗都能醉得冒芽。”他说得逗,惹得孩子们直笑,新苗的嫩叶也晃得欢,像听懂了笑话。
老渔人往红核藤的根上浇了勺刚酿的酒汁,酒液渗进土里,红核藤的老叶突然挺得更直了,像在给新苗示范“喝了酒该怎么长”。“这叫‘根饮’,”他笑着说,“比浇在叶上管用,能让劲直接往骨头里钻。”
陈默合上册子,看着被石板封好的木桶,突然觉得这藤酿酿的从来不是酒,是三地的花魂,是藤荫社的日子,是聚聚和新苗缠在一起的根须,在时光里慢慢发酵,等开封时,定会香得让整个总坛都醉。
苏清月把孩子们的花签都捞出来,晾在石桌上:“等酒酿成了,就把这些签系在聚聚的誓骨上,让它们也跟着沾沾酒气。”她的指尖碰着花签上的小金鱼,阳光照在上面,像条活的鱼在指尖游。
夜风穿过藤架,木桶里的酒液轻轻晃,花影在桶壁上摇,像在说:慢慢酿,我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