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黑色星槎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悬浮在破碎的基地残骸之间,流线型的船体吸收着周围微弱的光线,透着冰冷的杀伐之气。舷窗后那双锐利的眼眸,以及公共频道里传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的女声,让刚刚脱离“彼岸囚笼”的悟空心神瞬间绷紧!
又来了!是“观测者”的新型追兵?还是……这片星域其他的掠夺者?
悟空此刻状态极差,强行点燃心光照破虚妄,几乎榨干了他的心力与道基,此刻还能站着已是凭借顽强的意志。面对这艘明显科技水平极高、敌友不明的星槎,硬拼绝非上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昏迷的杨戬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双审视的眼眸,神念凝聚,尝试以意念回应——这是避免暴露自身虚弱,又能进行沟通的方式:
“我等并非敌人,遭‘观测者’追杀,方才脱困。同伴重伤,只求一线生机。”
他并未完全放下戒备,逆寂之心在体内缓缓流转,寂灭之眸也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一旦对方有异动,他将不惜代价爆发。
星槎那边沉默了片刻。那双锐利的眼眸在悟空和杨戬身上来回扫视,尤其是在悟空眉心(舍利子隐匿处)和心口(逆寂之心)停留了刹那,似乎在进行某种深度扫描。悟空能感觉到一种不同于“观测者”冰冷数据流的、带着生命气息的灵能波动掠过身体,带着审视与辨析的意味。
几个呼吸后,那冰冷的年轻女声再次响起,杀意稍减,但警惕依旧:“你们身上有强烈的‘观测者’追踪标记残留,也有……异常的能量签名。如何证明你们不是‘观测者’投放的‘诱饵’或‘渗透单元’?”
诱饵?渗透单元?悟空心中一动,看来对方对“观测者”的手段相当了解,并且深受其害。
“证明?”悟空苦笑,神念传递出带着自嘲与疲惫的意念,“若为诱饵,何至于道基近乎崩毁,同伴命悬一线?方才那幻境囚笼崩塌的动静,想必阁下也察觉了。那便是最好的证明——‘观测者’想要活捉或同化我们,而非毁灭。”
他略微侧身,让对方能更清楚地“看”到杨戬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弱的气息,以及自己身上无法作伪的严重道伤。“观测者对待敌人,可不会用如此‘温和’的幻境手段,更不会让我们狼狈至此。”
星槎内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内部在进行快速的交流。
终于,那女声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些许,但依旧带着程序化的冷硬:“基于风险评估,暂定你们为‘潜在幸存者’。放弃一切抵抗,接受我方引导。若有异动,星槎的‘破法弩炮’会瞬间将你们蒸发。”
话音刚落,黑色星槎下方投射出一道柔和的牵引光束,笼罩住悟空和杨戬。这光束带着禁锢之力,但并不粗暴,更像是一种保险措施。
悟空没有反抗。他能感觉到,这光束的能量性质虽然陌生,但并非纯粹的毁灭性能量,其中蕴含着一丝……类似于“心灯”之火的、微弱却坚韧的“守护”意志。这让他心中的警惕稍减,顺从地被光束牵引,飞向星槎悄然开启的腹部舱门。
舱门内部并非想象中冰冷的金属通道,反而透着一种……经过精心改造的、带着生活气息的环境。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带着淡淡的能量药剂和金属混合的味道。舱壁上看不到裸露的管线,覆盖着某种吸音隔热的复合材料,上面甚至还有一些手绘的、风格粗犷的星辰图案。
两名身着轻便灵能铠甲、手持造型奇特能量步枪的战士早已等在舱内。他们全身被铠甲覆盖,看不到面容,但动作干练,气息精悍,隐隐结成战阵之势,灵能波动连成一体,锁定了悟空。他们的铠甲上,有一个清晰的标记——一团在黑暗中倔强燃烧的、橙红色的火焰图腾!
“薪火?”悟空心中默念,想起了岩罡日志中的记载。
“跟我来。”为首的战士声音透过面甲传出,沉闷而简洁。他和另一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警戒距离,示意悟空带着杨戬跟随。
穿过几条通道,来到一个类似医疗室的舱室。里面设备齐全,许多仪器都带有明显的改装痕迹,但运行良好。一名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眼镜、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正在调试一台闪烁着绿光的扫描仪。
“林博士,人带到了。”战士报告道。
被称为林博士的老者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悟空和杨戬,尤其是在悟空身上停留许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好重的伤……好古怪的能量残留……咦?这气息……”
他快步上前,不顾悟空的警惕,拿出一支笔状仪器在悟空附近扫描了几下,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混乱中带着某种规律的数据,眉头紧锁:“寂灭、逆乱、还有一丝……纯正的佛门愿力?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体?年轻人,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悟空心中凛然,这老者的眼力好毒!他沉声道:“洪荒遗民,孙悟空。此为吾友杨戬。我等为躲避‘观测者’,误入此地。博士,我朋友伤势极重,可否先行救治?”
林博士这才将目光转向杨戬,仔细扫描后,脸色凝重:“神魂受创,道源流逝,体内还残留着强大的秩序禁锢之力……是‘巡天者’的‘法则锁链’!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快,放到医疗舱!”
他指挥着两名战士帮忙,将杨戬小心地放入一个充满淡绿色生命液体的透明舱室内。舱盖闭合,无数细小的光丝探出,连接杨戬的身体,开始注入精纯的生命能量和某种修复物质。
看到杨戬得到安置,悟空稍稍松了口气,但精神依旧不敢放松。
这时,舱门滑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正是之前星槎上那个拥有锐利眼眸的指挥官。
她卸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却写满风霜与坚毅的脸庞。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眼清晰,鼻梁挺直,嘴唇紧抿,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冷厉。她穿着一身暗色的作战服,身姿挺拔,气息凝练,竟有不俗的修为在身,而且能量波动与那些战士同源,却更为精纯强大。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悟空身上:“我是云烨,‘薪火营’第七侦查小队指挥官。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完整经历,尤其是如何从‘彼岸囚笼’中脱困的细节。不要有任何遗漏,这关系到我们对你们的风险评级,也关系到……你们能否留在‘薪火营’。”
她的语气公事公办,不容置疑。
悟空心知这是必要的审查。他略一沉吟,删去了关于自身核心秘密(如混沌魔猿跟脚、逆寂之心具体来源)的部分,将从遭遇“巡天者”舰队,到进入古庙遇见金蝉子遗骸,再到被拖入“彼岸囚笼”并以心光破局的过程,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他重点描述了金蝉子、心灯之火以及“观测者”对古庙的图谋。
随着他的讲述,云烨和林博士的脸色都变得极其精彩。当听到“金蝉子”和“心灯”时,云烨的瞳孔猛地收缩,林博士更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金蝉子大师的遗骸?!心灯残火?!你说的是真的?!”林博士声音颤抖,一把抓住悟空的胳膊,“古籍记载,金蝉子大师乃是上古时期为守护洪荒火种而失踪的几位大能之一!他的心灯,是抵御‘虚无同化’的关键!你们竟然找到了那里!”
云烨虽然克制,但呼吸也明显急促了几分,她死死盯着悟空:“你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彼岸囚笼’是‘观测者’最高级别的精神禁锢装置,从未有人能凭自身力量挣脱!”
悟空沉默片刻,抬起手,心念微动。一丝微弱却纯净无比、带着温暖、希望与逆乱意韵的“心光”,在他指尖缓缓凝聚、跳跃。虽然微弱,但那本质无比崇高,与“观测者”冰冷秩序的力量截然相反!
同时,他眉心处,那枚琉璃舍利也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心光同源的慈悲波动。
“这是……”林博士激动得老脸通红,“是心灯的气息!还有这舍利……没错!是佛门大德圆寂后留下的真舍利!孩子,你……你得到了金蝉子大师的传承?!”
云烨看着那缕心光,眼中的警惕终于被巨大的震撼所取代。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对悟空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凝重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我明白了。”云烨的声音低沉下来,“你们的经历……超出了我们的认知。金蝉子大师的线索,以及心灯重现的可能,对‘薪火营’,乃至对所有残存的抗争者而言,意义重大。”
她走到医疗舱旁,看着里面昏迷的杨戬,眼神复杂:“杨戬……清源妙道真君的名号,在营地的古籍中亦有记载。没想到,神话中的人物,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眼前。”
就在这时——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星槎!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云烨脸色剧变,瞬间切换到战斗状态,一步跨到控制台前,快速操作,调出外部星图。
只见星图上,远处虚空,三个巨大的、代表“巡天者”主力舰的红点,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包抄而来!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每个红点周围,还闪烁着数十个较小的、但能量反应极强的光点——是“观测者”的精英突击舰群!
“不好!是‘清道夫’舰队!他们怎么这么快就锁定我们的位置?!”一名战士惊声道。
云烨眼神冰冷,快速下令:“全舰静默!启动最高级别隐匿模式!改变航线,向c-77陨石带撤退!”
她转头看向悟空和林博士,语气急促而凝重:“我们被发现了!‘观测者’出动了‘清道夫’,这是专门针对我们‘薪火’据点的剿杀舰队!他们一定是追踪古庙爆炸的残余波动,或者……我们救援时留下了蛛丝马迹!”
星槎剧烈震动,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开始加速,试图借助周围的残骸隐藏行踪。
但星图上,那三个红点的包围圈正在迅速缩小!对方的速度远超这艘侦查星槎!
“指挥官!他们发射了‘猎犬’探测器!我们被锁定了!规避难度极大!”驾驶员的声音带着绝望。
舱室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都明白,被“清道夫”舰队锁定,意味着什么。
云烨猛地看向悟空,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丝决绝的询问:“孙悟空!你说你破了‘彼岸囚笼’……那你现在,还有没有能力,再制造一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