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感觉自己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与痛楚的深渊中沉浮。身体仿佛被彻底碾碎,魔元枯竭带来的空虚感噬咬着灵魂。混乱的记忆碎片不断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李魂罡狰狞的脸、银眸圣使冰冷的目光、第七圣使那仿佛能执掌天地的威压、破碎的剑阵、妹妹绝望的哭喊、以及最后那道定鼎乾坤的灰色剑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却无比精纯、带着中正平和剑意的力量,如同甘霖般缓缓注入他干涸的经脉与识海,滋养着他破损的肉身,抚平躁动的神魂,驱散着残留的异种能量。
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看到了熟悉的临时居所屋顶,以及守在床边、双眼红肿却满脸惊喜的林芸。
“哥!你醒了!”林芸紧紧抓着他的手,泪水再次涌出,“你都昏迷七天了!是老祖亲自出手为你疗伤……”
“芸儿……”林默声音沙哑,“你没事就好。”
在林芸带着哭腔的叙述中,林默大致了解了情况。齐浩受伤不重,正在调养。天剑宗宗主伤势极重,本源受损,昏迷未醒,修为可能跌落。宗门弟子死伤超过六成,多位长老陨落,万剑山一片疮痍。
听到如此惨烈的结果,林默心中沉重,这份因果,确实与他脱不开干系。
“哥,别自责。”林芸用力摇头,眼神坚定,“这绝非你一人之过。冥魂宗与圣族狼子野心,觊觎我的玄阴灵体已久,即便没有你,他们迟早也会对天剑宗下手。此次不过是找到了一个发难的借口。”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宗门护着我,并非仅仅因为我是你的妹妹。师尊……宗主他早已昭告宗门,言明我之玄阴灵体乃千年难遇的剑道胚子,与宗门核心传承《太阴戮仙剑诀》极为契合,乃天赐之资,振兴宗门的希望之一。宗门若迫于压力将我交出,不仅道心蒙尘,剑骨尽折,更将彻底失去与圣族周旋的未来筹码,道统沦丧亦不远矣。所以,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为了宗门的未来,天剑宗都绝不会妥协!”
林默闻言,默然点头。他明白了天剑宗的考量,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庇护,更关乎宗门的尊严与未来的兴衰。芸儿的天赋,让她成为了风暴的中心,也成为了天剑宗必须坚守的底线之一。
“师尊……他待我极好,视如己出。”林芸哽咽道,“此次宗门遭此大难,我……”她后面的话化为无声的泪水。
林默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心中对天剑宗的感激与愧疚交织,更坚定了要弥补和守护的念头。
这时,天剑宗老祖的传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召他前往剑冢。
林默挣扎起身,在林芸担忧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后山禁地。沿途所见,断壁残垣,弟子们眼神复杂,他皆默然承受。
剑冢之内,灰衣老祖的身影与万千古剑融为一体。
“晚辈林默,拜见老祖。”林默躬身行礼。
老祖转身,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你之伤势,本源之损非一日可复。”他直接点明,“你可知,老夫为何放他们离去?”
林默沉吟道:“可是忌惮圣族势大,暂避锋芒?”
“是,也不全是。”老祖目光悠远,“圣族与‘蚀渊’乃心腹大患。但更重要的是,时机未至。你,是未来的‘变数’之一。在你真正成长起来前,过早暴露在圣族核心视线下,并非明智。今日若留下那三人,圣族必倾力追查,你将再无宁日,于大局无益。”
林默了然,这是保护,也是一种对未来的投资。
“你身负的,不仅仅是个人的恩怨情仇。”老祖语气凝重,“《三神经》的使命,对抗蚀渊的重任,或许最终需你来承担。但如今的你,还太弱。”
“太弱”二字,如同重锤敲在林默心上。他紧握双拳,感受着体内的虚弱,对力量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
“好好养伤。”老祖最后道,“天剑宗需休养生息,暂时无力助你太多。你的路,需自己走。关于《佛经》后续,‘冰寂之扉’或有一线机缘,然凶险异常,慎之。”
身影消散,只留林默独立剑冢。
此后数月,林默便留在天剑宗养伤。他每日汲取灵气,运转《魔经》,缓慢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魔元核心。闲暇时,他便与林芸相伴。
兄妹二人仿佛要弥补过去缺失的时光。林芸会叽叽喳喳地讲述她在天剑宗的修行趣事,展示她精进迅猛的剑法,那玄阴灵体带来的天赋展露无遗,已隐隐有突破至金丹后期的迹象。林默则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听众,看着妹妹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心中满是慰藉。他也会偶尔指点一下林芸的修炼,以他化神期的眼界和阅历,往往能一针见血,让林芸受益匪浅。有时,齐浩也会加入,三人围坐,品茗闲谈,暂时忘却外界的纷扰与伤痛。
这段相对平静的时光,如同暴风雨后的喘息,让林默的身体逐渐恢复,魔元也重新变得充盈,甚至因祸得福,经过此番极限压榨与造化境力量的洗礼,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更重要的是,与妹妹的相处,抚平了他心中因连年杀戮和仇恨而积累的些许戾气,那份守护的信念愈发坚定。
然而,北境“冰寂之扉”的名字,始终在他心头萦绕。复活娇娇需要《佛经·时空篇》,需要更强的力量。他不能永远停留在天剑宗的庇护下。
数月后,当最后一丝暗伤痊愈,魔元恢复至巅峰,林默知道,是时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