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浪正要趁势追击,将李祚彻底压入绝境!
嗷呜——啵!呜——!!!
那竹林外扰乱的魔音陡然再次拔高数个层级!如同无数只冰冷湿滑的鬼手拼命钻进他头颅深处搅动!强行突破他意志构筑的无形冰壁!
“咳!” 纵然江无浪意志如铁,也被这骤然增强、直击灵魂深处的魔音冲击得身形微微一晃!追击之势再次迟滞了一瞬间!
“魔音破!杀!!!” 李祚眼中爆射出劫后余生的疯狂与杀意!不顾耳后剧痛,强行提气!
无相神功催至极致!霜啼刀再次化作狂暴的幽蓝雷霆!
玄豹更是凶性大发,放弃扑击江无浪,转而直扑刚想挣扎着起来帮忙却被新一波强化魔音冲得头痛欲裂、几近晕厥的惊轲!攻敌必救!
江无浪眼角扫过惊轲危局,冰冷眼神中瞬间凝聚起冻绝风暴!那魔音……必须解决!否则今日之局,危矣!
而就在这时,一声蕴含强大净化意韵、中正平和的古埙之音,如同天降甘霖,带着一种洗涤灵魂、澄澈世间的力量,从竹林外悠然响起!
“天音洗尘·心灯明照!”
如同水与火的交锋!尖锐的魔音在那浑厚古朴的埙声冲击下,猛地一滞!那刺魂销魄的力量被大幅削弱!虽然未能完全驱散,却像一根被用力拉紧又被骤然割断的琴弦,其破坏力瞬间大打折扣!
林外的梨园弟子终于倾尽全力出手了!
“呃……” 地上,倒在血泊中昏迷的柏楚玉,在这波剧变的能量冲击和埙声的涤荡下,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
也就在这魔音骤然被削弱!李祚与玄豹再次暴起杀来的混乱关口!
柏楚玉猛地睁开了眼睛!
迷蒙的视野中,最先清晰的是漫天翠竹断裂的灰白茬口,还有弥漫不散的浓重血腥味。
剧痛从肩头和身体各处传来,但更让她如坠冰窟的是脑海中不断轰鸣的回响——是那句冰冷的、带着终结意味的话语: “教完了,也该送你下去……”
是那双映着火光、却不见丝毫温度的,属于“父亲”的眼睛。它们像最锋利的碎冰,狠狠凿进了她十六年来信念的根基!那些严厉的训导、偶尔流露的期许、告诉她唯有变强才能助其完成大业的谆谆教导。
难道都只是,工具被使用前必要的打磨?!那份深埋心底、视他为唯一亲情的孺慕与敬畏,在这一刻被残酷地撕开,露出内里冰冷麻木的实质!
不是绝望,是一种比剧痛更深的背叛感!夹杂着被彻底利用后即将遗弃的荒谬与悲愤!
“呜——!!” 她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嘴角无法控制地淌下带着血丝的口涎。身体因剧痛和心神的剧烈冲击而剧烈痉挛。
然而! 那股扎根骨髓深处的执拗——对“报答养育大恩”这个信念近乎顽固的坚持——如同她修习刀法时练就的筋骨,在这剧烈的精神风暴中死死地支撑住了即将崩塌的意识!
不!不是这样的!师父他……他一定还有深意!他教我武功、供我衣食、在我每次精进后都给予肯定……他是我的再造父母!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真正站在他身边,帮助他实现横扫六合、登临绝顶的宏图大业!我柏楚玉,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用怨恨来玷污这份尚未完成的报答!
这份近乎偏执的念头强行压下了那翻滚的噬人恨意!一种决绝取代了悲愤!
她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眼前的混乱战局:师父李祚正与那煞气冲霄的江无浪激烈对峙,刀光剑气肆虐!而玄豹,那师父视同臂膀的神骏异兽,正带着狂暴的嘶吼,扑向那个被师父称为“儿子”、重伤倒地的少年惊轲!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她的脑海:惊轲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死在师父的异兽爪下!不是因为怜悯或正义,而是师父的大业!
江无浪的出现,证明师父当年的布局出现了巨大的纰漏!这煞神是师父登顶路上最强大的绊脚石!而惊轲……是江无浪唯一的、致命的弱点!
活着的惊轲,将成为钳制江无浪最有力的人质,远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玄豹此时撕碎惊轲,只会彻底激怒江无浪,让师父陷入更不可测的险境!
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助他大业!然后,恩怨两清!
一股混合着决死信念和残存功力的奇异力量瞬间注入她早已破败的身体!她猛地抬头,那双因失血而惨白、却因执拗信念而燃烧起两簇异火的眸子,死死盯住了那头扑向惊轲的玄豹!
没有尖叫!没有愤怒的呐喊! 只有一声压在喉咙深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嘶嘶气音!
她的左手——是唯一能动的手臂——在地上疯狂一抓!顾不上碎石的棱角深深嵌入血肉!她抓住了一块被刀气震裂、边缘还算尖锐的厚实竹片!上面沾满了自己之前流淌、此刻尚未完全干涸的温热鲜血!
目标——玄豹后腿膝弯连接处!并非要害击杀,只求让它扑击失控!失去瞬间的杀伤力!
用尽所有残存的潜能!无视了身体撕裂般剧痛的警告!她如同拉满后濒临断裂的弓弦,将那沾血的竹片以平生最大的专注,如同投掷一枚决定命运的飞镖!狠狠甩射了出去!这是她十六年苦练刀法凝聚的、最后的“一刀”!
“嗤——!”
竹片破空的微弱声响,被掩盖在玄豹的咆哮和战场巨响中。但在玄豹即将触碰到惊轲的前一刹那,它凭借兽类惊人的直觉感受到了来自侧后方的、极其危险的锁定!
然而,这攻击目标并非要害,太隐蔽!加之它凶性完全锁定在惊轲身上,躲闪已然不及!
锐利的碎竹片精准而凶猛地扎进了它右后腿膝盖关节附近的肌腱之中!那瞬间爆发的剧痛和肌肉痉挛,让它的扑势骤然一歪,带着痛苦的怒嚎从半空中打横摔落!
利爪只是堪堪擦过惊轲的身体边缘,带起一溜血珠,却未能完成致命撕扯!
完成了!
柏楚玉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干,手臂无力地垂下,那带血的竹片尖端,她的五根手指都已被割得血肉模糊。她的身体重重摔回冰冷的泥泞之中,扬起些许细微的血泥尘埃。
她没有去看玄豹的惨状,也没有去看师父李祚可能投来的视线。她的目光,失神地落在被自己指尖滑落的、那片沾染着自己鲜血的翠绿碎竹叶上,嘴角泛起一丝极其苦涩的笑。
她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之前,最后捕捉到的,是一声混合着惊怒、意外、还带着一丝……无法言喻恼怒的,属于李祚的暴喝:“你……!!”
李祚被这突然的变故搅乱了节奏,攻击江无浪的刀势不由得微微一滞!
江无浪则抓住这刹那空隙,冰冷的视线扫过玄豹失伤落的情景,瞬间明白了其中关节,但心中毫无波澜,只有对李祚必杀的意志更加凝聚。他一步踏前,更加凶猛地缠住李祚!
惊轲也在梨园埙声帮助下,强压翻腾的气海,挣扎起身,死死盯住了那摔落在地、凶性不减反增的玄豹!
微妙的僵持被打破,但残酷的最终对决,才刚刚进入最惨烈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