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祚!” 少年挣扎着推开压在腿上的玄豹残躯,用裂风枪撑着,踉跄着站起来,胸口五道爪痕深可见骨,鲜血染红衣襟,但他挺直了背脊,双目如燃烧的寒星,死死盯住那狂怒的身影。
“你的铁鹰卫……来不了!” 惊轲喘息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大宋边军云麾七营铁甲劲旅,早已陈兵黑水崖!你那绕道的三万骑,一个也来不了!我来之前……早已传讯!”
惊轲不等他反应,继续嘶声道:“南面……你秀金楼清风驿左近的五处分舵……也休想驰援!我在路上……咳咳……早已联络了‘醉花阴’!算算时辰……你那清风驿总堂,此刻已经……换了招牌!”
“还有你那什么狗屁神木卫、天罗旗……也早有‘朋友’替我去打招呼了!李祚!这里……就是你的绝地!” 惊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李祚的心防上!
八方围困!四面楚歌!
李祚那因玄豹之死爆发的狂怒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透!脸色由赤红转为铁青,再由铁青变得惨白!心中翻江倒海!
“你……你……!!” 他指着惊轲,气得浑身发抖,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谋划通天的自信被击得粉碎!那份被挫败感、被揭穿老底的耻辱感、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宣告绝境的无地自容感瞬间化为焚心烈焰!
“乱臣贼子!安敢妄语坏我主公心神!” 陡然间,一道狼狈却焦急的身影从战场边缘一株半截翠竹后冲出!正是之前不见踪影的千叶!
他面色苍白,嘴角带血,身上锦衣多处破损,显然刚经历一场恶战。他一边惶急大喊,一边不顾一切地向李祚这边奔来!
而在其身后不到十丈,又一道身影带着凌厉无前的刀劲席卷而来!刀锋破空,发出呜呜厉啸!正是如附骨之蛆般追杀而至的“刀哥”!人未及,凛冽的刀意已将千夜后背完全笼罩!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
千夜看到玄豹毙命、李祚染血、柏楚玉昏迷在地的一片狼藉,眼中震惊与绝望交织!
“楼主!大势……大势已去啊!!!” 千夜不顾身后追兵,声嘶力竭地喊道,“属下拼死探明,北面……北面的鹰卫……确然已被云麾七营截断了归路!!清风驿……清风驿方向火光冲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属下拼死断后!您快带柏小姐走!!!”
他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逃!
逃往最后可能的机会——漠北!
李祚眼神剧烈闪烁!看着对面煞气冲天、步步紧逼的江无浪,看着身边再无悍将猛兽可用,再看那艰难站起却眼神决绝执拗的惊轲……一股无可挽回的失败感如同寒潮般涌起!千夜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啊——!!!” 李祚发出一声不甘至极的长啸,震得周围残竹簌簌!他知道,今日之局,再无胜算!强行厮杀,必死无疑!
他猛一咬牙,狠厉怨毒的目光扫过江无浪父子,最终落在血泊中挣扎着似乎想要抬头、却又无力垂下的柏楚玉身上。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对失去工具的愤怒,也有最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废物利用”的不甘。
“滚!” 一个冰冷彻骨的字从李祚牙缝里迸出!不是对千夜说,而是对柏楚玉怒吼,“没用的废物!留在这里做甚?!要死!也滚远点!别污了本座的眼!滚去漠北!带着你对‘大唐’最后的忠诚……找个地方……苟延残喘吧!” 最后的字眼,带着一种嘲讽与隐秘的暗示。
话音未落!
李祚手中的“霜啼”宝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惨烈豪光!他竟不顾己身,将内力灌注刀身!
无相神功·化气归墟!
一道撕裂乾坤般的巨大幽蓝刀罡猛然劈出!目标并非江无浪本身,而是他前方丈许处的地面!
轰隆——!!!!
如同地裂山崩!尘土断竹炸裂四射!一道深逾数尺、长逾十丈的巨大沟壑瞬间形成!无数碎裂的坚冰土石狂飙怒卷!遮天蔽日!瞬间将他和江、惊二人之间隔开!这一刀只为断后阻敌!
“楼主!” 千夜急呼一声,趁机从侧翼冲到柏楚玉身边!
李祚发出那倾尽全力的一刀后,看也不看结果,身化幽蓝光影,速度快到极致,朝着竹林更深处、同时也是距离漠北方向最近的缺口,亡命而遁!那份狼狈,哪有半点往日权倾天下、意图长生的风采?!
千夜抱起奄奄一息的柏楚玉。柏楚玉似乎被那巨大的轰鸣和“滚”字刺激得恢复了一丝意识,眼神模糊地望向李祚逃走的方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她想留下来……哪怕死,也想和给予她一切也毁掉她一切的养父一起……那偏执的念头让她在千夜怀中微弱地挣扎着。
“走!” 千夜低吼一声,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记住楼主的话!活下去才有机会!” 他不敢停留,抱着柏楚玉,化作一道飘忽的青烟,朝着另一个方向,险之又险地避过刀哥的刀锋,没入残枝败叶的林海之中。刀哥怒吼一声,紧追不舍!
而烟尘弥漫的巨大沟壑对面!
江无浪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李祚消失的方向,并未立刻强越这道障碍。
惊轲拄着长枪,胸口鲜血淋漓,望着父亲坚毅如磐石的背影,望着玄豹冰凉的尸体,望着远处地上昏迷的柏楚玉被带走的方向,再望向沟壑另一边那片空荡狼藉的战场……
蛟龙终遭困,煞神锁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