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漩涡的瞬间，萧无涯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充满粘稠液体的研磨盘。
无穷无尽的灰黑色煞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护体煞气，试图将他同化、碾碎。那不仅仅是能量的冲击，更夹杂着无数混乱、暴戾、充满怨恨的意志碎片，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他的识海！
“守住心神！运转《戮魔十三剑》心法，将它们当作养料，炼化！”剑灵的声音在狂暴的煞气乱流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萧无涯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全力运转剑灵传授的、那远比《破邪剑谱》更为霸道晦涩的心法。周身灰黑煞气如同一个微型的漩涡，开始主动吸纳、炼化周围冲击而来的煞气与意志碎片。
痛苦！难以形容的痛苦！
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他体内嘶吼、挣扎，要将他的意识撕成碎片。但他的意志如同磐石，在剑灵的辅助下，强行将这些混乱的能量与意念镇压、熔炼。每炼化一丝，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煞气变得更加精纯，神识在毁灭与重生的边缘变得更加坚韧，而对这煞气漩涡的排斥感也减弱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周围的压力骤然一轻。
他“掉”进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这里不再是漆黑的地脉通道，也没有狂暴旋转的煞气流。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平静的灰色“海洋”，海水是由精纯到极致的液态煞气构成，波澜不兴，死寂无声。天空是同样的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尽的虚无。
而在“海面”的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缓缓搏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暗红色晶体。无数粗壮的、由煞气凝聚的“血管”从晶体中延伸出来，扎入下方的煞气之海以及上方虚无的天空，仿佛它是整个空间的枢纽，也是外面那恐怖煞气漩涡的力量源泉！
一股庞大、古老、冰冷、充斥着无尽怨恨与杀戮的意志，正从那颗暗红晶体中散发出来，笼罩着整个空间。这就是地煞之灵的核心！
“找到了！”剑灵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贪婪，“如此精纯的‘地煞元晶’！还有这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煞灵意志！吞了它，我的力量至少能恢复三成！你也能借此一举突破到金丹期！”
萧无涯心中震撼，他能感觉到那颗“心脏”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若能吸收，确实是一场天大的机缘。但那股冰冷怨恨的意志，也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与警惕。
“该如何做？”他沉声问道。
“简单！靠近它，将你的手放在元晶之上，剩下的交给我！”剑灵催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不可耐。
萧无涯依言，施展煞影随行，脚踏在平静的煞气海面上，如同鬼魅般向那中央的暗红元晶靠近。越靠近，那股冰冷的意志就越发清晰，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呓语、哀嚎、咆哮，诱惑他沉沦，恐吓他逃离。
当他终于站在那颗巨大元晶前，抬头仰望这如同小山般搏动的心脏时，一种自身无比渺小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缓缓伸出手，按向了那暗红色的晶体表面。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接触元晶的瞬间——
**“嗡！”**
他怀中的伪阳佩，以及一直沉寂的剑鞘，竟同时发出了灼热的光芒！尤其是剑鞘，那得自清虚师尊的剑鞘，此刻剧烈震颤，一股纯正、浩大、带着守护与破邪意味的意念猛然爆发，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强烈的——**警告**！
与此同时，一直被压制的、属于萧无涯自身的《破邪剑谱》修炼出的那点纯阳霞光本源，也在这股外力刺激下蠢蠢欲动，让他伸出的手硬生生停顿在了半空！
“怎么回事？！”萧无涯心中警铃大作。
“哼！区区残存的道门印记，也敢阻我？！”剑灵暴怒，试图强行操控萧无涯的手继续按下。
但就在这短暂的停顿间，萧无涯敏锐地察觉到，在那暗红元晶的核心深处，除了那冰冷怨恨的主意志之外，竟然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带着悲悯与守护意味的——**金色光点**！
那光点的气息，与他修炼的《破邪剑谱》同源，甚至……与他记忆中清虚师尊的气息，隐隐相似！
“那是……清虚师尊留下的？！”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闯入萧无涯的脑海。难道清虚师尊当年陨落于此，并非完全是因为屠刚，还与这地煞之灵有关？他甚至可能尝试过净化或封印它，并留下了一丝本源力量？
“管它是什么！快按上去！”剑灵焦急地咆哮，它感觉到那丝金色光点正在削弱它对萧无涯意识的压制。
萧无涯眼神剧烈闪烁。剑灵的急切，阳佩与剑鞘的警告，元晶核心那丝熟悉的纯阳气息……这一切都表明，事情绝非剑灵所说的“简单吞噬”那么简单！
一旦让剑灵彻底吞噬这元晶和煞灵意志，它会不会就此失控？自己会不会被彻底同化？清虚师尊留下的这丝力量，又意味着什么？
是相信剑灵，赌一把快速提升实力的机缘？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师尊留下的警示？
抉择，就在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