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
城西码头附近。
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灯光,在湿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明亮。
赵瑞龙缩在店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面前摆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惶恐不安。
每当门口的风铃发出声响。
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距离他和蛇头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但他不准备现在就过去。
最后的十五分钟,才是他动身的时候。
这里距离码头不远,步行过去刚刚好。
他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
包里是五十万现金。
他全部的跑路钱。
只要能顺利登上那艘船,抵达港岛,就安全了。
赵瑞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开始向满天神佛祈祷。
这是他人生中,最后的机会。
......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正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城西码头的道路上。
赵小慧坐在后排,面容冷漠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都安排好了吗?”
她开口声音清冽,不带任何温度。
坐在前排的一名手下立刻回头,恭敬地回答。
“大小姐,都安排好了。”
“码头的几个主要出入口,我们都布置了人手。”
“只要他出现,绝对跑不掉。”
赵小慧微微颔首,再次开口叮嘱。
“记住,人一定要控制住,但不要伤到他。”
“毕竟,他是我弟弟。”
尽管她对这个愚蠢的弟弟已经失望透顶。
但血缘关系。
终究是无法割裂的。
赵小慧这次来汉东,就是为了处理这个烂摊子。
把赵瑞龙这个最大的麻烦,安然无恙地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明白!”
手下们齐声应道。
商务车加速。
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黑色的残影,消失在下一个路口。
......
城西码头。
一片废弃的集装箱堆放区。
这里黑暗寂静,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汽笛声。
提醒着这里并未被世界遗忘。
苍龙趴在一处集装箱的顶部。
他通过单筒夜视仪。
如同幽灵般审视着下方的一切。
耳机里,不断传来各个小组的低声汇报。
“一号点就位。”
“二号点就位,逃离路线已封锁。”
“三号点就位,码头水路出口已监控。”
专案组布下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张开。
一名队员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队长,目标出现后,是否立刻实施抓捕?”
苍龙的视线没有移动分毫。
他用一种毫无波动的语调,缓缓下令。
“不用。”
“等他和蛇头接上头,我们来个人赃并获。”
“记住,别让他跑了就行。”
“是!”
频道里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风声。
在冰冷的集装箱之间穿行。
一场注定没有悬念的抓捕。
正在等待它的主角登场。
......
汉东省委一号别墅。
书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沙瑞金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地毯被他踩得没了脾气。
他一直在等。
等田国富的电话。
就在不久前。
田国富慌张地打来电话,说楚风的专案组带着人,直接冲进了省纪委大院。
但具体想干什么。
田国富也说不清楚。
这个消息让沙瑞金的心一直悬着。
就在这时。
刺耳的电话铃声猛然响起,划破了书房的宁静。
沙瑞金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了桌上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田国富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声音。
“沙…书记…出事了!”
“高育良…高育良被他们给劫走了!”
沙瑞金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强压着怒气,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说清楚!”
田国富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专案组的人说,他们的调查已经结束了。”
“必须把高育良带走,结案!”
调查结束了?
结案?
这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沙瑞金的心上。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盘算都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从他的胸腔直冲头顶。
“废物!”
“一群废物!”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
沙瑞金对着电话那头,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他没有再给田国富任何解释的机会。
说完,便狠狠地将电话砸回了座机上。
巨大的声响。
让站在一旁的白秘书身体都哆嗦了一下。
沙瑞金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双眼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过了许久。
白秘书才敢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凑上前去。
他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低声开口。
“沙书记,您消消气。”
“事已至此,或许…或许也未必是坏事。”
沙瑞金猛地转头,用能杀人的目光瞪着他。
“你说什么?”
白秘书被吓得心脏一缩,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专案组接手高育良的案子,才几天时间?”
“他们不可能掌握太过确实的证据。”
“我猜,多半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为了抢功才这么着急。”
白秘书一边说。
一边观察着沙瑞金的脸色。
“他们这么急着把案子上报给上面,万一证据链不完整,说不定还会受到上级的责难。”
“到时候,反而是我们汉东省委的机会。”
“所以,沙书记您现在完全不必担心。”
白秘书的这番分析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沙瑞金的怒火上。
虽然听着有些阿q精神,但却不无道理。
是啊。
楚风行事如此霸道。
如此不留情面。
万一在证据上出了纰漏,那乐子可就大了。
沙瑞金的气总算消了一些。
眼神重新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白秘书,面色阴沉。
“我要打一个电话。”
白秘书立刻会意,连忙走到办公桌前,准备拿起话筒。
沙瑞金没有说话。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缓缓展开。
然后将这张写着一串陌生号码的纸条,递给了白秘书。
“就打这个。”
“汉东的天,不能由他楚风一个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