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所见的诸多势力,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冰山一角。北溟寒土之外,还有无数隐藏的秘境、折叠的空间、乃至不为人知的失落世界。仅仅一块大陆便已辽阔至此,那整个众生界的广袤无垠,更是远远超出了冰梦凝最初的想象。
“这西蜀之地,从未踏足,看来只能慢慢打探消息了。”她轻叹一声,颇感无奈。前往南疆至少还有些线索故人,而这西蜀,举目皆是无尽群山,连人影都难见一个,更别提打探那缥缈无踪的藤妖消息了。
正当她略感灰心之际,一阵沧桑悠远、抑扬顿挫的吟唱声,顺着陡峭的蜀道飘了下来。那声音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穿透力极强,竟在千米之外便清晰可闻。
冰梦凝心下诧异,立刻开启冰眼循声望去,却见只是一位看似寻常的樵夫,正扛着柴刀,沿着险峻的山道慢行吟唱。然而,能拥有如此深厚唱功、将声音传得如此之远的,绝非凡俗之辈!
只听那歌声吟道:
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这诗歌气象磅礴,道尽了蜀道之险、山川之雄,更蕴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苍凉与剑意。
“大叔,您这诗歌是从哪里学来的?”冰梦凝忍不住上前问道。
那樵夫停下脚步,瞥了她一眼,脸上露出几分不屑:“小丫头,连青莲剑仙流传下来的《蜀道难》都不知道?你还算是修炼界的人吗?”
“切,不就是剑仙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冰梦凝嘴上虽硬,心中却是一动。
“论实力,他或许不及我全盛时期。”魔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感慨,“但论这吟诗作赋、以文载道的天赋……他确实完胜于我。”能让心高气傲的魔说出这番话,足见青莲剑仙的不凡。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樵夫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她,哼着那悠扬古老的小调,继续前行。
冰梦凝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那樵夫看似步伐缓慢,实则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在数十丈之外,几步之间,竟已消失在山岚云雾之中,速度之快,远超她的极字秘!
“缩地成寸?!”冰梦凝吃了一惊。
“看来你碰到一位游戏风尘的大人物了。”魔点评道,“这手缩地成寸的神通颇为不凡,不过比起我的‘斗转星移’,还是差了一截。”
“是是是,天底下还有谁能比您更厉害呢?”冰梦凝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魔顿时得意地笑了起来:“小丫头,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见长。”
“不敢。”冰梦凝收回心思,再次望向那险峻无比的蜀道,心中疑惑,“这蜀道究竟有何奇特魅力,竟能让剑仙留下如此篇章?”她仔细观察,除了景色壮丽、险峻异常,似乎并无更多奇异之处。
“传闻此地,乃是远古太阳神用以镇压恶龙之所。”魔幽幽道,“你看那盘绕山间的无数蜀道,像不像一条条巨大的锁链?”
“被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神似。”
“剑仙这首诗,描绘的并不仅是眼前之景,更暗喻了远古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那场大战距今,怕已有四万九千载了……”
冰梦凝若有所思,开始沿着古老的石阶向上攀登。手指触摸着冰凉的岩石,仿佛能感受到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气息,一幅幅金戈铁马、神魔征战的模糊画面偶尔在她脑海中闪现。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长衫、洒脱不羁的男子,正拎着一壶酒,半卧于前方险峻的岩石之上,凝望着这万里山河。他眸光清澈,却锐利如剑,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弱点。他的周身,隐隐有青色莲花的虚影环绕生灭,每一朵莲花之中,似乎都映照着他不同的身影,演绎着世间武学无穷无尽的变化……
这并非真人,只是天地间残留的一丝强大灵韵,记录着昔日青莲剑仙在此驻足时的痕迹。
“太可怕了……”冰梦凝仅是感受到这丝残留的意境,便觉浑身舒泰,心神不由自主地完全放松下来,生不出半点警惕之心。“若是与之为敌,恐怕被他斩杀时,都还是带着笑意,感受不到丝毫痛苦……”
她收敛心神,不再沉浸于这虚幻的感受,继续前行。
渐渐的,蜀道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出现了许多皮肤黝黑、肌肉精壮的挑夫,他们喊着低沉的号子,挑着各式各样的货物,艰难地行走在险峻的山道上。长年累月的暴晒和劳作,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北溟寒土大多区域终年积雪,但西蜀之地因是远古太阳神镇压恶龙之所,残留的封印之力使得此地日照充足,气候炎热,与外界迥然不同。
冰梦凝动用极字秘,身形如风,很快便登上了蜀道之巅。翻过垭口,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一片无边无际、郁郁葱葱的茫茫林海,如同绿色的波涛,一直蔓延到天际线。
面对这浩瀚林海,冰梦凝顿时感到一阵茫然。藤妖若藏身于此,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茫茫林海,要到哪里去找藤妖?别说一个月,就是三个月,也未必能寻到踪迹。”
“你不是有荆棘兽么?”魔提醒道,“它可以带你去找。”
“荆棘兽只对宝物气息敏感,藤妖乃是妖物,它如何能感应?”
“木之本源乃是天地灵物,本身便是至宝。荆棘兽为何感应不到?再者,你还可运转生字秘,以精纯生机为饵,或能引那藤妖主动现身。”
经魔一点拨,冰梦凝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个小家伙。她立刻从空间戒中召出荆棘兽。这小家伙在里面闷了许久,一出来便兴奋地蹦跳起来,绕着冰梦凝打转(小白狼则懒洋洋地趴在戒内空间没有出来)。
然而,荆棘兽四处嗅了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看来要么是距离藤妖太远,要么是藤妖隐藏得太好,暂时无法感应到木之本源的具体方位。
冰梦凝无奈,只能继续深入林海。之前黑鹰的消息也只说西蜀魔古丛林有藤妖作祟,吸食人精气,并未提及具体位置。
沿途还能遇到一些行路的商旅和当地人。冰梦凝寻了一位面相和蔼的大娘,上前打听。她故意收敛气息,装出一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模样问道:
“大娘,听说这西蜀有藤妖会吸人精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呀?我一个人赶路,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