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薛曼卿,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骄傲:“小姐和普通警察没什么交集。
但整个金陵都在传,她是金陵九色鹿集团董事长位置内定的继承人.只要她自己不出什么岔子,那位置迟早是她的。”
薛曼卿握着真皮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精致的眉峰挑得更高:“九色鹿?那个做生物科技的九色鹿?”
她从商多年,自然听过这个名字,却从没想过会和自己的女儿扯上关系,更别说什么继承人。
“其实九色鹿是处理特殊事件的中国FbI,远没有外人知道的那么简单。”何叔整了整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着,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骄傲。
薛曼卿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指尖的冰凉顺着血脉蔓延到心口,她望着封锁线的方向,
那个穿着精致连衣裙的女儿身影,忽然变得模糊又陌生。
就在这时,远处骤然传来闷响——是拳脚相撞的沉钝声,紧接着是短促的爆炸声,震得车窗微微发颤。
薛曼卿下意识攥紧了扶手,何叔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前方,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阵仗。
没等她心跳平复,那些声响就像被掐断的琴弦般戛然而止。
片刻后,警戒线缓缓拉开,苏薇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她走得很稳,裙摆上沾了点灰,却丝毫不显狼狈。
路边列队的特警齐刷刷朝她敬礼,动作利落得像是经过演练。
苏薇拉开车门坐进来,身上还带着点硝烟的淡味。她看了眼脸色发白的薛曼卿,声音平稳得像一汪静水:“妈,我回来了。”
说完便靠回座椅,闭上眼没再说话,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薛曼卿望着女儿平静的侧脸,那些准备好的质问、担忧、疑惑,全都堵在喉咙里。
这哪里是她印象中那个需要督促学习的小姑娘?那双眼睛里的沉静,分明见过比成绩单更惊心动魄的场面。
车厢里的沉默被突兀的铃声打破。薛曼卿恍了恍神,接起电话:“丁总?”
小丁爸爸寒暄了几句,话锋忽然一转:“薛总,方便把电话给小棠吗?我有件事想跟她说。”
薛曼卿愣住了,下意识看向苏薇。女儿睁开眼,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只是朝她伸出了手。她迟疑着,把手机递了过去。
“叔,嗯。”苏薇接过电话,语气比刚才应对特勤时柔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一种超出年龄的从容。
听筒里传来丁仲海爽朗的笑声:“小棠,你妈回来了也不跟叔说一声。
晚上我在金陵饭店定了包间,两家人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小楠和你婶都等着呢,可得叫上你妈一起。”
“好的,叔叔。”苏薇微微颔首,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挂断电话,她把手机递还给薛曼卿。
薛曼卿捏着温热的机身,看着女儿平静的侧脸,忍不住问道:“金海置业的丁仲海丁总,你跟他很熟?”
丁仲海在商界的名号响当当,国内前二十的民企大佬,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如此热络?
“认识吧,他是我同学的爸爸。”苏薇望着窗外缓缓移动的车流,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可薛曼卿何等精明,丁仲海那句“两家人一起吃个饭”的熟稔,绝不是“同学的爸爸”这层关系能解释的。
她看着女儿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那只戴着细巧玉镯的手腕,她这个一心只知要求成绩的女儿
,早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织就了一张连她都要忌惮的人脉网。
母女俩一路无话,商务车平稳地驶入熟悉的别墅区。
刚停稳,苏薇便先一步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时轻声说:“妈,刘阿姨一早就在厨房忙,给你备了午饭。你房间我让她重新收拾过,床单换了新的。”
她的语气自然得像在交代日常琐事,转身吩咐佣人接过母亲的行李时,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妥帖。
薛曼卿站在玄关,看着女儿熟稔地安排着家里的事,忽然恍惚——这明明是她的家.
可苏薇那副从容周到的样子,倒像是久居于此的女主人,而她自己,反倒像个偶尔归家的客人。
她原本在路上还想着,得好好问问女儿这一年的学习,那些被她轻描淡写带过的成绩,总得拿出具体的规划来。
可当她被苏薇引着经过书房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敞开的书房门里,靠墙的展示架上摆满了东西——最上层是各种竞赛金牌,物理、数学、信息学,每一块都闪着冷亮的光.
中层码着几座水晶奖杯,底座刻着“国际青少年钢琴大赛金奖”“亚洲中学生科技创新一等奖”
甚至连书桌一角,都随意放着几本烫金封面的证书,落款是国内外顶尖学府的名字。
薛曼卿张了张嘴,那些准备好的质问、要求,忽然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一直以为女儿的“还好”是敷衍,却没想过这份“还好”背后,是她从未细究过的璀璨。
那个总被她要求“做到最优秀”的女儿,早已在她缺席的这一年里,把每一项都做到了极致。
刘阿姨端着汤从厨房出来,笑着打圆场:“薛董可算回来了,您尝尝我炖的鸽子汤,小棠说您最近肯定累着了。”
苏薇接过汤碗放在餐桌上,抬头时撞见母亲复杂的目光,只是安静地递过筷子:“快趁热吃吧,凉了就腥了。”
薛曼卿看着女儿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强势的要求、尖锐的期许,在此刻都显得格外苍白。她拿起勺子的手顿了顿,终究没再说什么。
薛曼卿这辈子习惯了掌控一切,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在家也总不自觉带着几分强势。
可谁也不知道,深夜在伦敦公寓处理完文件时,她常会对着手机里苏薇去年的照片发愣。
抽屉最深处藏着个盒子,里面全是给女儿挑的礼物——东京的限量款钢笔、巴黎的手工蕾丝裙、纽约刚上架的天文望远镜,每个月都会邮寄过来。
苏薇的卡是她亲自办的黑金卡,想着小姑娘在国内总要花钱,每月固定打进去的数额足够普通家庭过一年。
可前阵子查流水时,她却发现近半年的转账几乎原封不动地躺着,只有零星几笔小额支出,像是买了几本书和文具。
她当时还纳闷,这孩子难道突然转了性子,连逛街都懒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