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谁也没能说服谁,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执只能暂时休战。
寻常有钱人家常用的招数——停掉信用卡、搞经济封锁,对苏薇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薛曼卿虽不清楚女儿手里到底有多少钱,但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条价值不菲的阳绿翡翠手镯,心里也明白,这点生活费对苏薇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一时间,她竟有些拿捏不住这个女儿了,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我去挑几件礼物,给丁董一家带过去。”薛曼卿收敛起情绪,对苏薇说道,“你等等我,我随后就下来。”
“好的,妈妈。”苏薇应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她打开衣柜,目光扫过一排衣服,最终选了件浅粉色的圆领卫衣,胸前印着只简笔画风格的小兔子,耳朵微微耷拉着,透着股少女的俏皮。
下身配了条浅蓝色的水洗牛仔裤,裤腿边缘有几处自然的磨白,裤脚卷到脚踝,露出纤细的小腿。
外面套了件鹅黄色的短款针织开衫,毛茸茸的质感看着就暖和,袖口和衣摆处都有收紧的螺纹设计,显得格外乖巧。
换好衣服,她对着镜子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长发松松地披在肩上,发梢微微卷曲。
司机何叔将车停在金陵饭店门口,饭店门口的灯光璀璨,映得台阶都泛着暖黄的光。小丁爸妈和小丁早已等在那里,见车停下,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苏薇妈妈薛曼卿先下了车,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和丁仲海互相点头致意,礼貌地打了招呼。
“薛董一路辛苦,快里面请。”丁仲海侧身引路,语气热络。
一行人走进饭店,来到预订好的包间。刚进门,小丁妈妈就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苏薇,笑着说
:“小棠,好久没来阿姨家坐坐了,阿姨可想你了。”
她拍了拍苏薇的后背,眼神里满是疼爱,就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
“阿姨好,我也想您了。”苏薇回抱住她,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小丁妈妈许婉音笑着对薛曼卿打招呼:“这位是小棠妈妈吧,薛姐您好,我是许婉音,经常听小棠提起您呢,真是商界的女中豪杰呀!”
薛曼卿连忙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恭敬,伸手与她相握:“许女士您好,久仰大名。”
她心里清楚,许婉音出身金陵真正的豪门,还是将门之后,父亲与兄弟在国内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绝非普通商人可比。
“小棠,快坐。”许婉音拉着苏薇的手让她坐下,又笑着说道,“我点了你爱吃的几道菜,金陵烤鸭,还有芦蒿炒香干,另外还有清炖狮子头。”
她说着,将菜单递给薛曼卿:“不知道你妈爱吃什么,薛姐你看看菜单,再点几道菜。”
薛曼卿接过菜单,翻看几页后点了道水晶肴肉,又添了份白汁河豚和时蔬菊花脑,都是些精致又符合本地口味的菜式。
菜还没上齐时,两家人围坐在圆桌旁,起初都还维持着客气的寒暄,聊些天气、生意场上的泛泛之交,语气里带着刻意的礼貌。
等许婉音转头和苏薇聊起来,气氛却忽然松快了。她问起苏薇最近的学业,又说起小丁常念叨她上次做的点心好吃。
言语间满是自然的亲昵,那熟稔的劲头,竟比薛曼卿这个亲妈还要热络,仿佛苏薇本就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薛曼卿坐在一旁,看着许婉音拉着苏薇的手问东问西,看着女儿脸上露出在自己面前少有的轻松笑意,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滋味。
正说着,服务员端着菜盘鱼贯而入,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摆在桌上,水晶肴肉晶莹剔透,金陵烤鸭油光锃亮,芦蒿炒香干透着清爽的绿意,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拘谨。
许婉音拿起公筷给苏薇夹了块烤鸭:“快尝尝,金陵饭店的鸭皮烤得最是酥脆。”
薛曼卿看着苏薇毫无顾忌的吃相,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约束:“在大人面前要注意姿态。”
话音刚落,许婉音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像是护崽的母兽般本能地露出不悦。
反手又给苏薇夹了块烤鸭,油亮的鸭皮衬着她温和的语气:“孩子吃得尽兴才好,哪用得着那么多规矩。”
她转向薛曼卿,眼神里满是真切的赞叹:“说真的,薛董,你是真有福气。小棠这孩子又灵又讨喜,可惜是个姑娘家,不然我真想让她做我家女婿。”
小丁在一旁听得直笑,也拿起公勺舀了块狮子头放进苏薇碗里,软声道:“妈说得对,小棠本来就该多来家里。”
桌上的气氛因这几句话愈发热络,唯独薛曼卿像被隔绝在外。
看着许婉音母女对苏薇自然的亲昵,看着女儿低头扒饭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她攥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反倒显得自己像个外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丁仲海看薛曼卿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和不解,便放下筷子,语气诚恳地解释道:“薛董,您不必觉得奇怪。
小棠和我们丁家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她不光是小楠的姐姐,更是我们丁家几代人都要记得的恩人。”
这话刚说完,许婉音就在桌下轻轻掐了他一把,眼神里带着几分嗔怪。
有些事牵扯太深,实在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对薛曼卿透露。
她立刻笑着打圆场,拿起公筷给薛曼卿夹了一筷子水晶肴肉:“哎呀,老丁就是爱说有的没得。薛董刚回来,不说这些了,来,尝尝这道肴肉,他们家的酱汁调得特别地道。”
薛曼卿接过菜,心里的疑惑更甚——恩人?几代人的恩人?
她看向正埋头对付狮子头的苏薇,女儿脸上一派坦然,仿佛丁仲海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这让她越发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关于女儿的故事。
饭局散场,小丁一家人将苏薇和薛曼卿送到饭店门口。薛曼卿递过一个雕花木盒,里面是一对羊脂白玉镯,玉质温润通透,隐隐泛着油脂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许女士,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许婉音笑着接过,反手递来一个紫檀木匣,打开后是一套明代官窑的青瓷茶具,胎薄釉润,透着古雅的气韵。“薛姐客气了,这是我前阵子收的小玩意儿,想着你或许能用得上。”
临上车前,许婉音拉着薛曼卿的手,语气诚恳:“薛姐,你们家的事本不该我插嘴。但我是真心疼小棠,看她就跟看自己女儿没两样,便多说两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再正常不过,像小棠这样通透懂事的孩子,真的不必太干涉。”
薛曼卿脸上笑着应着,心里却猛地一紧。这话若是旁人说,她只会当耳旁风,可从许婉音嘴里说出来,分量完全不同。
丁家与许家是金陵乃至全国都举足轻重的家族,他们明着护着苏薇,若是自己真把女儿逼急了,以许家的影响力,她在国内的生意怕是寸步难行。
坐进车里,薛曼卿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无意识地摩挲着苏薇送她的翡翠玉镯,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看懂这个女儿。
“妈,等过段时间我放寒假了,带你在国内好好走走吧。”苏薇拉着薛曼卿的手轻轻晃了晃,语气里带着期待,“你好久没回来了,其实现在国内变化可大了,挺好的。”
薛曼卿感受着女儿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微微一动——或许,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她反手握住苏薇的手,轻声问:“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对妈说的吗?”
苏薇眨了眨眼,故意带着点调皮的语气笑道:“妈,其实我是异能者,还是一只狐狸精呢,哈哈。”
薛曼卿被她逗笑,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眼底却漾着化不开的柔和:“就知道胡说。”
看着女儿笑起来时眼里闪烁的光,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苏薇小时候,那时候她还会抱着自己的脖子撒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其实……妈是想你了。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我始终不放心,总想着让你跟我去国外。但既然你说能照顾好自己,妈也不想再强迫你了。”
苏薇用力握紧了妈妈的手,眼眶微微发热。
她虽不是完全土生土长的苏薇,可脑海里那些关于母爱的记忆碎片是真实的——小时候生病时妈妈彻夜守在床边,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时妈妈在身后稳稳扶着的手……这些温暖的瞬间,让她此刻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
“妈,谢谢你。”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