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娃几人用命换来的那把火,确实烧疼了联军。接下来的几天,敌军大规模的攻城行动暂时停止了。但蓉州城头上的守军,心情并没有变得轻松。
取而代之的,是更令人窒息的严密围困。联军的营寨非但没有后撤,反而向前推进,壕沟挖得更深,哨塔立得更多,将蓉州城围得像铁桶一般。他们不再急于强攻,而是像耐心的猎人,等着城里的粮食和希望一点点耗尽。
城内的困境很快显现出来。粮食开始实行严格的配给制,每人每天只能分到一小碗稀粥和半个粗面饼子。原本储藏的药材,在连日救治伤员后,也迅速见底。白芷看着空了大半的药柜,眉头越皱越紧。没有药,接下来受伤和生病的人怎么办?
更糟糕的是人心。最初同仇敌忾的气势,在饥饿和漫长的等待中渐渐消磨。有人开始抱怨分到的粥太稀,有人偷偷藏起食物,为了一点口粮引发的争吵时有发生。恐慌和猜疑像无声的瘴气,在街巷间弥漫。大家都明白,困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赵天佑急得嘴角起泡,日夜在城头和各处巡视,安抚众人,嗓子都喊哑了。铁心则更加沉默,大部分时间都站在城墙上,像一尊石雕,观察着敌军的动向,也审视着城内逐渐低落的人气。
这天下午,一场小小的冲突在粮仓附近爆发。几个饿急了的流民试图冲击守卫,抢夺粮食,被巡逻的乡勇强行拦下,双方推搡叫骂,引来不少人围观,场面一片混乱。
“都住手!”赵天佑闻讯赶来,挤进人群,大声呵斥,“粮食就这么多,抢就能抢饱吗?都想死得快一点吗?”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愤怒。
就在这时,白芷带着狗娃,脸色煞白地匆匆跑来,也顾不上眼前的混乱,径直找到赵天佑和闻声过来的铁心。
“赵公子,铁心大哥!”白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尽量压低声音,但周围的几个人还是听到了,“出事了……城西……那个负责掩埋敌军尸体的老王头……他……他病倒了!”
赵天佑心里一沉:“什么病?重伤风?”
白芷摇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高烧不退,浑身发冷,喉咙肿得说不出话,身上……开始出现红色的瘀点。症状……和之前那几个受伤的俘虏,一模一样!”
她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那个最坏的猜测:“恐怕……是瘟疫!已经传进城里了!”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嘈杂的现场炸开。刚才还在争吵推搡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恐地望向白芷,又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仿佛瘟疫已经弥漫在空气中。
赵天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求助般地看向铁心。
铁心拄着拐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城外的敌军或许还能抵挡,但城内的这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拉开最恐怖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