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略带慵懒的女声像是一枚由于引信燃尽而瞬间爆开的深水炸弹，将整条街道原本躁动的空气彻底炸成了真空。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直播间里的弹幕出现了诡异的断层，原本密密麻麻的辱骂和嘲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直接抹去，屏幕上只剩下一片惨白。
江宇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通话时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拿着手机的手稍微换了个姿势，像是拿着一个刚烤好的红薯般随意。
“没什么大事。”
江宇对着听筒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和楼下保安闲聊：“这边有点吵，几只苍蝇一直嗡嗡叫，说我不认识你，非逼着我打个电话验证一下。没打扰你睡觉吧？”
“苍蝇？”
电话那头的女声停顿了半秒，随后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是对方正在从床上坐起。
那种特有的鼻音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冷中带着一丝关切的质感，这种声音辨识度太高了，高到连最劣质的扬声器都无法掩盖那种独属于天后的气场。
“你在哪？酒吧？”
秦江雪的声音再次传出。
周小莉整个人僵在原地，她手里的麦克风差点滑落。作为一名常年混迹在娱乐圈边缘的记者，她听过无数次秦江雪的现场采访，那种独特的咬字方式和尾音的处理习惯，根本无法模仿。
这怎么可能？
一个开破酒吧的，怎么可能真的有秦江雪的私人号码？而且听这语气……不是那种礼貌性的客套，而是一种甚至带着几分纵容的熟稔。
“嗯，在店里。”江宇回答。
“定位发我，我现在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了掀开被子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不用了吧，这么晚……”江宇刚想拒绝，毕竟二十万只包了一通电话，并没有包含“天后上门服务”这一项。
万一系统判定这是额外增值服务，要加钱怎么办？他现在的口袋比脸还干净。
“嘟——嘟——”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江宇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心里飞快盘算着如果系统要追加收费，自己是不是得当场把这酒吧给抵押了。
【叮！】
【检测到目标人物‘秦江雪’自主触发后续因果。】
【本次行为属于‘情感高位’吹牛内容的衍生效应，无需额外支付吹牛税。】
【系统提示：请宿主维持住‘知心好友’的人设，一旦崩塌，将遭到十倍因果反噬。】
不用给钱？
江宇心头的大石瞬间落地，他把手机塞回裤兜，抬起头，视线扫过面前一张张呆滞的脸庞。
“听到了？”
他摊开手，动作极其敷衍。
“不可能！”
一声暴喝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李马成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脖子上的青筋像是一条条蜿蜒的蚯蚓。他指着江宇，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台阶上。
“假的！全是假的！”
李马成转身对着镜头，那张肥硕的脸上写满了狰狞与焦急：“现在的AI技术这么发达，随便找个软件就能合成声音！这小子肯定提前录好了音，甚至用了变声器！大家别被他骗了！”
这个解释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瞬间让原本有些动摇的人群再次找到了宣泄口。
“对啊！只有声音，连视频都没有！”
“秦天后怎么可能大半夜要来这种破地方？”
“肯定是合成音！我也能用软件合成我和那个谁的通话！”
周小莉也反应过来，她那原本惨白的脸色迅速恢复了红润，甚至因为刚才的失态而恼羞成怒。
如果不把这一局扳回来，她职业生涯的公信力就全完了。
“江先生，既然你说秦小姐要来，那我们就在这等。”
周小莉向前逼近一步，将话筒几乎怼到了江宇的下巴上：“但如果半小时内……不，一小时内秦小姐没有出现，或者来的是个冒牌货，你刚才的行为就构成了严重的侵权和诈骗。你知道后果吗？”
“诈骗？”
江宇挑了挑眉，他甚至懒得去推开那个碍事的话筒，直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行啊，那就等呗。”
他从兜里摸出一包被压扁的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发现没带火机。
“借个火？”
江宇看向离他最近的一名摄像师。
摄像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出打火机递了过去。
“谢了。”
江宇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烟雾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缓缓升腾，模糊了他那张看起来毫无惧色的脸。
“既然要赌，那就玩大点。”
江宇夹着烟，手指点了点台阶下的李马成：“如果她来了，我要你在我的酒吧门口，跪着把这根铁棍吃下去。”
他指了指之前被自己掰弯的那根螺纹钢。
李马成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刚才那一幕给他的心理阴影还在，但一想到秦江雪那种云端上的人物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的胆气又壮了几分。
天海集团的大小姐，出入都是顶级会所，怎么会来这种老鼠窝？
“好！”李马成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如果她是假的，或者没来，我要你这间酒吧，外加你的一双招子！”
“成交。”
江宇吐出一口烟圈，神态轻松得就像是在菜市场买了一斤白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夜风有些凉，但现场没有一个人离开。
直播间的人数不降反增，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场闹剧的结局。要么是江宇身败名裂，要么是娱乐圈发生八级大地震。
十分钟。
二十分钟。
李马成脸上的狞笑越来越盛，他不停地看着手腕上的金表，脚尖在地上焦躁而兴奋地点击着。
“还有最后五分钟。”
周小莉对着镜头，语气中透着一股胜券在握的冷酷：“看来我们的江老板并没有这种呼风唤雨的能力。所谓的电话，终究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方蔓蔓躲在吧台后面，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抹布，掌心全是冷汗。她看着坐在门口抽烟的江宇，心里五味杂陈。
老板虽然平时爱吹牛，但人挺好的。这次为了帮酒吧解围，把牛皮吹破了天，待会该怎么收场？
要不……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