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没理会陈嵩。
他径直走到柜台前，敲了敲玻璃台面。
“服务员。”
负责接待的小哥正忙着给陈嵩算分期付款的利息，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江宇这一身行头，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稍等一下，这边还没完呢。”小哥指了指陈嵩，“这位先生在咨询分期购机方案。”
陈嵩顿时来了劲。
他像是找到了某种优越感的支点，故作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江宇的肩膀。
“老江啊，要是手头紧，分期也是个办法。我有这边的白金信用卡，能做二十四期免息。要不我把名额借你用用？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征信很重要的，你一定要按时还款啊。”
陈雪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轻轻拉了拉陈嵩的袖子：“陈哥，别这样……”
“没事，都是老同事，能帮一把是一把。”
陈嵩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看你那手机，屏幕都花了，多影响形象。以后找工作，面试官一看你用这种破手机，第一印象就差了。”
江宇终于转过头。
他看着陈嵩那张写满“小人得志”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是他以前所谓的竞争对手？
这种格局，也就配在格子间里为了几百块的全勤奖勾心斗角一辈子。
“说完了吗？”
江宇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陈嵩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老江，我是为你好。毕竟帝都生活压力大，咱们这种打工的……”
“把那个拿出来。”
江宇直接打断了他，手指指向柜台最中央那个独立的展示柜。
那里摆放着今年发布的至尊版顶配机皇。
非凡大师版，玄黑陶瓷机身。
标价：元。
服务员小哥愣住了，上下打量了江宇一番，语气有些迟疑：“先生，这款没有样机，只能看模具。而且如果要买的话，需要配货……”
“我要三台。”
江宇打断了他，“另外，旁边的那个超薄笔记本，还有那块钛金属的手表，也都给我拿顶配。每样三份。”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
陈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三台？还全是顶配？”
陈嵩夸张地掏了掏耳朵，“老江，你发烧了吧？你知道那多少钱吗？那是六七万！你一年的工资都不够吧？装逼也不是这么装的啊，待会儿刷不出卡来，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陈雪也吓了一跳，小声提醒道：“江先生，那款手机确实很贵……”
她虽然知道江宇办得起私教卡，但也仅限于认为他是个稍微有点闲钱的白领。这一口气砸好几万买电子产品，就算是陈嵩这种号称年薪百万的高管也得肉疼半天。
江宇没有解释。
他从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案。
只有角落里那一串金色的编号，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他用两根手指夹着卡，轻轻放在柜台上。
那种漫不经心的动作，就像是在便利店买一瓶矿泉水。
“刷卡。”
短短两个字。
服务员小哥看着那张卡，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在高端店干了三年，眼力见还是有的。
这是运通百夫长黑金卡的副卡，或者是某种顶级私人银行的定制卡。
无论哪一种，都代表着额度无上限。
小哥的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腰板都不自觉地弯下去几度，双手接过那张卡，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好的先生，您稍等，这就为您打包！”
刷卡机发出“滴”的一声。
那是金钱流动的声音。
紧接着，打印机开始工作，滋滋滋地吐出一张长长的签购单。
陈嵩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那张单子。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小子离职的时候连遣散费都没拿多少，怎么可能这么有钱？肯定是透支！对，一定是把所有的信用卡都套空了！
“先生，这是您的小票，请签字。”
服务员小哥恭敬地递上签字笔。
江宇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用打包了。”
江宇随手拿起其中一台手机，撕开塑封膜，开机。
动作粗暴得像是在撕开一袋方便面调料包。
他又把那块价值五千多的智能手表戴在手上，晃了晃手腕，觉得表带有点紧，随手解下来扔回盒子里。
“这个颜色我不喜欢，送你了。”
江宇把那块表推到还没回过神的服务员小哥面前。
小哥傻了：“送……送我？”
“拿着吧，刚才让你跑来跑去挺辛苦的。”
江宇把剩下的两套设备往腋下一夹，甚至连那几个精致的包装袋都没要。
他转过身，看向已经彻底石化的陈嵩。
陈嵩张着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打算分期购买的上一代手机模型，整个人像个滑稽的小丑。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江宇拿出新手机，对着屏幕照了照，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头发，“征信很重要？嗯，确实挺重要的。”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神色复杂的陈雪。
“陈教练，看来你今天的私教课有人陪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理财了。”
说完，江宇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商场的自动玻璃门向两侧滑开。
外面的阳光洒进来，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
陈嵩站在原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周围那些原本在看热闹的路人，此刻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服务员小哥正抱着那块手表，激动得满脸通红。
而陈雪看着江宇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有些迷茫，又有些懊悔。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一个真正的大客户，或者说，一个真正的……
江宇走到商场中庭。
手里沉甸甸的新设备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快感。
这种程度的打脸，实在是太低级了。
就像大象路过时，不小心踩死了一只叫嚣的蚂蚁。
他停下脚步，点亮新手机的屏幕。
一条未读短信静静地躺在那里。
【尊敬的业主，我是天悦大厦物业管理处经理赵锋。恭喜您成为大厦股东，关于第16层至18层的空置办公区租赁事宜，是否方便约个时间向您汇报？】
江宇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
刚才那些许的浮躁瞬间消散。
这才是有趣的游戏。
他抬起头，看向商场穹顶透下来的天光，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丝真实的弧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