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年(4084年)春正月初一(壬子日),皇上亲临奉天殿接受朝贺,大宴群臣。
癸丑日,皇帝任命宋国公冯胜为征虏大将军,颍国公傅友德为左副将军,永昌侯蓝玉为右副将军,南雄侯赵庸、定远侯王弼为左参将,东川侯胡海、武定侯郭英为右参将,前军都督商暠参赞军事,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伐。又命令曹国公李景隆、申国公邓镇、江阴侯吴良等人都跟随出征。军队出发。皇上告诫冯胜等人说:‘敌人的情况变化莫测,不容易了解到他们的真实情况。’你们千万不要轻易进军,暂且驻军在通州,派人侦察敌军的活动情况。敌人如果在庆州,应当用轻装骑兵袭击他们,趁其不备;如果能攻克庆州,就率领全部军队直接攻打金山。纳哈出没有料到我军的到来,一定可以擒获他。
不久之后,皇帝又派遣之前抓获的番将乃剌吾回北方,用书信晓谕纳哈出以及毛阃撒里、达温、蛮子晃失台、和尚伯兰等人说:往昔上天变更元朝的气数,华夏之人奋勇抗争,我从甲辰年春天亲自平定荆楚地区,回来之后派遣众将领向东平定吴地和越地。
洪武初年,朝廷命令中山武宁王徐达、开平忠武王常遇春率领大军渡过长江、淮河,平定中原。元君向北逃奔到偏远的塞外,于是朝廷在中原地区让百姓休养生息,前来归附的夷狄部落,没有不安定的,至今已经二十年了。只有你纳哈出等人聚集兵力,更加出没没有规律,想要较量胜负,因此就把乃剌吾留下而没有送回,到现在已经有些年头了。朕推究人心,谁没有父母、夫妻的情感呢?所以特别命令他活着回去,成全他的骨肉之情。”并且听说他善于作战,现在把他放回北方,更加增添你们的战斗力量,将来再较量胜负,你们心里认为怎么样?
唉!上天改变万物,气运发生变迁,果真(是)人事(发展)的必然结果吗?还是上天的规律使它这样的呢?现在命令仪礼司官员前佥院蛮子镇抚张允恭送乃剌吾到你那里,使者不知道是否可以回去?其余的就不多说了。
赏赐中军都督佥事汪信二百锭宝钞、八锭白金、八匹文绮。
调广西都指挥使秦艺为福建都指挥使。
焚毁了锦衣卫的刑具。在此之前,天下的官员和百姓中有犯罪的人,都命令交付司法部门(处理)。那些犯有重罪被押解到京城的人,有时会被命令拘押在锦衣卫,审讯他们的口供,掌权的人因此非法欺凌虐待(他们)。皇上听说这件事,生气地说:‘审讯,是司法部门的事情。’凡是犯了重罪被押解来的人,有时命令锦衣卫审讯他们,是想要先了解他们的情况罢了,难道是让锦衣卫严刑逼供吗?然而竟然像这样不合法度!命令取来他们的刑具,将它们全部烧毁,将关押的囚犯送到刑部审理。
乙卯日,陕西河州、巩昌、岷州、临洮四卫的土着铁甲马军两千九百多人到达京城接受操练,每人赏赐八锭钞币。
戊午日,将长沙护卫改名为湖南卫,隶属于湖广都指挥使司。
己未日。下诏修缮阙里孔子的庙宇。皇上对工部右侍郎秦逵说:“春秋时期,纲常败坏,孔子凭借最高的圣人资质,删定《六经》,使先王之道从隐晦再次变得明晰,永远成为后世的依靠,功劳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吃饭时就会想到种植粮食的辛苦,穿衣时就会想到养蚕缫丝的不易,都是重视这些事物的源头。孔子的功绩与天地并列,所以朕命令天下人都要祭祀他,以此表达朕的尊崇和报答之意。而阙里又是诞生孔子的圣地,庙宇毁坏却不修缮,将拿什么来安置神灵,昭示后世呢?你们工部立即修理,以符合我的心意。
甲子日,在南郊举行大规模祭祀天地的活动。礼仪完成之后,天气清朗明净,皇上的心情愉悦安适。侍臣进言说:‘这是陛下敬天的诚意所导致的。’皇上说:“所谓敬天,不只是严肃而有礼,应当有实际行动。上天把养育子民的责任交给了君王,作为君王,想要敬奉上天,必须要先抚恤百姓,抚恤百姓,就是敬奉上天的实际行动。就比如国家任命人担任太守县令之类的职务,如果不能造福百姓,那就是背弃君主的命令,还有比这更不恭敬的吗?又说:‘作为君主,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以百姓为子民,这些都是君主职分中应当尽力做到的。’祭祀天地,并不是为自己祈求福运,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将松州卫改设为松潘等处军民指挥使司。
乙丑日,将四川的松潘安抚司改设为龙州。
己巳日,革除潭王府、鲁王府审理所的官员。
辛未日,皇帝在太庙祭祀。
癸酉日,命令工部主事杨德礼前往高邮,督促有关部门修筑环绕湖泊的堤岸。因为扬州府同知任祥说,堤岸坍塌损坏,所以有了这道命令。
丙子这一天。府军前卫的老校丁成说:‘河南陕州有上绞、下绞、上黄塘、下黄塘等地,过去盛产银矿,前朝都曾开采过,每年征收税款。’现在(矿坑等)已经封禁很久了,如果再进行开采,可以资助国家的费用。
皇上对侍臣说:“君子喜好道义,小人喜好利益。”崇尚道义的人把有利于百姓作为心中的追求,追逐利益的人把残害百姓作为自己要做的事,所以凡是讲求利益的人,都是残害百姓的奸贼。朕曾经听说,在元朝的时候,江西礼城的百姓向官府告发开采金矿之事,起初每年的开采数额还能够完成,(但)经历很长时间之后,百姓的财力物力被消耗殆尽,整个州的百姓最终都遭受了它(开采金矿之事)的危害。
大概土地的产出是有季节性的,然而穷苦百姓每年要缴纳的赋税数额是固定的,官府征收索取却没有止境,有关部门贪图将其作为自己的功绩而不向上汇报,朝廷纵然有体恤百姓的心意却不能了解(这些情况),这可以作为警戒,哪里应该效仿它呢?
派遣通政使司经历杨大用带着五百两白银、二十匹彩色丝织品,前往赏赐景东府知府俄陶。当初,百夷思伦发叛乱,率领十多万人攻打景东的者吉寨,俄陶率领千百夫长他当等二万多人迎击思伦发,被思伦发打败。思伦发攻打景东,俄陶奋力作战但没有取胜,率领他的百姓一千多户人家躲避到大理府的白崖川。事情传到朝廷,皇帝嘉奖他的忠诚,特别赐予他白金、文绮来表彰他。
二月初一壬午日,皇上在午门外阅兵,赏赐将士们不等的钞帛,仍然下令从今以后将军、卫士每天在午门的丹墀内练习射箭。这一天晚上,五星都出现了。
甲申日,大将军、宋国公冯胜等人的军队抵达通州,派巡逻骑兵出松亭关,听说有蒙古骑兵屯驻在庆州,于是派右副将军蓝玉趁着大雪,率领轻骑兵前往袭击,杀死了北元的平章果来,俘虏了他的儿子不兰奚,缴获了很多人马后返回。
丙戌日。赏赐颍国公傅友德家一千六百石米,赏赐东川侯胡海、普定侯陈桓、延安侯唐胜宗每人各一千二百石米。
丁亥日,派官员到孔庙祭奠先师孔子。
戊子这一天,祭祀大社神和大稷神。浙江布政使司及直隶苏州等府县进献鱼鳞图册。在此之前,皇上命令户部核查全国的田地,而两浙地区的富裕百姓为躲避徭役,往往把田产虚假托付给亲戚、邻居、佃户、仆人,称之为‘铁脚诡寄’。时间长了,人们习以为常,形成风气,乡村欺骗郡县,郡县欺骗府衙,奸诈的弊病层出不穷,称为通天诡寄。于是富人越来越富,而穷人越来越穷。
皇上听说后,派遣国子生武淳等人前往各个地方,根据当地税粮的多少,划分成几个区域,每个区域设置四名粮长,让他们召集里长、甲长和年老德高的百姓,亲自到田间地头,去丈量土地,绘制田地的形状(是方的还是圆的),编排字号次序,全部写上田主的名字以及田亩的丈尺(面积)和四边的界限,按类编成册子,这种方法非常完备。按照所绘制的图来看,形状就像鱼鳞一样,所以称为鱼鳞图册。
己丑日,任命孝廉李德为应天府尹。
辛卯日,琉球国中山王察度派使者亚兰匏来朝贡地方特产和三十七匹马。
壬辰日,设立四川盐课提举司,设置提举一人,为从五品官阶;同提举二人,为从六品官阶;副提举二人,为从七品官阶,吏目一人,管辖盐井共五十一处。
甲午日,派官员祭祀历代帝王。
乙未日,祭祀太岁、风云、雷雨、岳镇(山岳之神)、海渎(海神河神)、山川、月将(月神)、城隍(城隍神)各位神灵。派遣官员祭祀旗纛神。亲自耕种籍田,派遣官员祭祀先农神。礼仪完成后,(君主)在天坛设宴款待群臣。
皇帝说:“天子亲自耕种籍田,是古代的礼制,一方面是为了供奉祭祀用的谷物,另一方面是为了劝勉百姓务农,致力于农业生产。朕即位以来,一直举行这种仪式,只是想要让百姓知道勤勉,尽力于田间劳作,从而满足他们的生活需要,并不是为了做样子。现在礼仪完成,我和各位大臣在这里享用祭品,不只是为了宴饮的快乐,正是想要各位大臣知道重视农业的意义。群臣都叩头谢罪。
己亥日,设置四川成都等府上流等县九井盐课提举司。
甲辰日,皇帝注释《书·洪范》完成。皇上曾经命令儒臣书写《洪范》,张贴在御座的右面,(皇上)早晚观看阅读,于是自己撰写注释。到这时他出了名。赞善刘三吾说:“我看《洪范》这一篇,是帝王治理国家的方法,它用来叙正人伦常道,建立帝王统治的准则,保护万千百姓,使四季更替有序,使各种谷物丰收,它以自然规律为根本,而又在人间的事情上得到验证。”
箕子为周武王陈述了这些道理,周武王还是自谦地说:‘五帝之道,我还做不到。’我常常因此而警觉,于是分条陈述其中的旨意,用来在早晚查看阅读。三吾回答说:‘陛下用心于这部书,向上可以彰明圣明的道理,向下可以造福百姓,是为千秋万代开创太平的举措啊。’
在浙江沿海之地设置定海、盘石、金乡、海门四个卫指挥使司,来防御倭寇。
乙巳日,赏赐金吾前卫、金吾后卫出海运送粮食的官军宝钞二十五万二千一百锭。
丙午日,举行了祭祀太阳的仪式。
丁未日。命令思州宣慰使、土官田弘正之子田琛承袭父亲的职位。当时田弘正已经去世,田琛来朝见,所以有了这个任命。
表彰真定府深州百姓傅驴儿的妻子岳氏坚贞节烈。当初,驴儿病重将死,岳氏当时年仅十八岁,还没有孩子。驴儿嘱咐妻子说:‘我死后,你要好好地侍奉新主人。’岳氏哭着说:‘我终究不忍心你独自赴死而我独自活着,怀着耻辱去侍奉别人,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丈夫死后,(她)靠着尸体号哭悲痛,第二天早晨上吊自杀了。这件事传到朝廷后,皇帝下诏书表扬了她。
朝廷在温州永嘉县设置宁村千户所,在瑞安县设置海安、沙园二千户所,在平阳县设置蒲门、壮士二千户所,都隶属于金乡卫。在乐清县设置蒲岐、楚门、溢顽三个千户所,隶属于盘石卫。在松江的小官场设置金山卫,修筑青村以及南汇嘴城两个千户所。在绍兴设置临山卫以及三山、沥海、三江等千户所,都是为了在沿海地区防御倭寇。
保靖宣慰使彭万里派遣他的侄子彭应祖等人前来进献地方特产。
《大明太祖圣神文武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实录》第一百八十卷。
洪武二十年二月辛酉朔。明太祖实录卷之一百八十。洪武二十年二月丁未,设置了大宁都指挥使司及大宁中、左、右三卫,会州、木榆、新城等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