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别怪小豪呀。”
怯生生的声音在客厅里荡开,小烈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我本来就是外面来的,能有个地方住就很满足了,上不上学真的没关系。”
刘阳蹲在地上,指尖捏着那张被踩得变了形的银行卡,指节泛白。
他忽然抬头看向小豪,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像淬了冰:
“小豪,你怎么能偷拿爸爸的卡?”
五岁的孩子哪经得起这般严肃的质问,瘪着嘴往后缩了缩。
“以前你剪碎小烈哥哥的衣服,趁人不注意把他推下楼梯,我都当你是小孩子调皮,没跟你计较。”
刘阳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可这次你为了不让他上学,竟然偷卡藏起来,这是品性问题!快给小烈哥哥道歉。”
小豪彻底懵了。
前一秒还陪他搭积木的爸爸,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
委屈像潮水似的漫上来,他“哇”地一声哭出来,小短腿蹬着地板往厨房跑:
“爸爸坏!你凶我!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刘阳望着儿子消失在门框后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弯腰捡起那张卡。
塑料边缘割得掌心发疼,他却觉得这疼远不及心里的堵。
隔墙的储物间里,姜凡靠着冰冷的墙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方才小烈那番话,听着乖巧懂事,实则字字都在往小豪身上泼脏水——
既显得自己大度,又坐实了小豪“顽劣”的印象。
“天生恶种,果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他扯了扯嘴角,眼底掠过一丝寒芒,“这样一来,动手时倒也少些顾忌。”
不多时,刘阳换了身西装准备出门,竟顺手牵起了小烈的手:
“走,小烈,叔叔带你去学校办手续。”
姜凡在窗帘后眯起眼。看来刘阳是铁了心要弥补这个“可怜”的孩子,连入学这种事都要亲自跑一趟。
他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像一道影子黏在街角的梧桐树上。
学校教务处里,刘阳递上文件时,小烈始终低着头,手指却在背后比了个鬼脸。
因为都是插班生,两人被分到了同一个一年级教室。
刘阳临走前反复叮嘱小豪要照顾哥哥,转身的瞬间,小烈飞快地冲小豪露出了个阴恻恻的笑。
等刘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教室里的“和平”立刻碎了。
小豪正踮着脚把文具盒放进课桌,小烈突然从后面凑过来,一把抢过盒子。
“弟弟,这些新文具哥哥还没试过呢,先借我用用呗?”
小豪眨巴着大眼睛:
“可是……爸爸也给你买了新的呀。”
“那不一样。”
小烈突然垮下脸,声音拖得长长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哥哥以前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连支铅笔都买不起,你就让我多摸摸这些好东西,行不行呀?”
小孩子的同情心最是单纯。
小豪看着对方泛红的眼眶,立刻点头:
“那……那你别弄坏了哦。”
姜凡躲在教室后窗的梧桐树影里,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蓝色电弧像条小蛇,“滋啦”一声钻进教室——
小烈屁股底下的塑料凳腿突然断裂,他“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的样子引得全班哄笑。
“哈哈哈!小烈摔屁股墩儿啦!”
连小豪都捂着嘴笑个不停。
小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猛地爬起来,扬手就朝小豪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脆响没响起,倒是小烈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姜凡在窗外冷哼。
他用练气九层的神念精准缠住对方手腕,在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硬生生拧断了小烈的五根手指。
“小兔崽子,这才刚开始呢。”
教室里乱成一团。
小豪被吓得呆站在原地,而小烈抱着扭曲的手掌在地上打滚,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校服。
老师慌慌张张地抱起他往医务室跑,路过走廊时,恰好撞见匆匆赶来的刘阳妻子刘灿。
“这是怎么了?!”
刘灿看着继子变形的手指,倒吸一口凉气。
小烈疼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挤出哭腔:
“阿姨……不怪小豪,是我自己没坐好,不小心扭到的……”
刘灿皱紧眉头:
“跟小豪有关?”
老师在一旁支支吾吾:
“监控刚好坏了,没拍到具体情况……”
“谁说监控坏了?”
一个保安突然举着平板跑过来,脸上堆着笑,“不知道哪位好心人修好了,连夜视功能都升级了呢!”
平板屏幕上,小烈抢文具、摔凳子、扬手扇人的画面清晰得像在眼前。
刘灿的脸一点点沉下去,最后定格成一片铁青。
她盯着病床上瞬间噤声的小烈,声音冷得像冰:
“等你伤好了,就去福利院吧。”
说完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小烈心上。
他躺在病床上,眼神从惊愕变成怨毒。
为什么?明明计划得好好的,为什么监控会突然修好?
为什么那个凳子会突然断掉?
为什么连手指都会莫名其妙地被拧断?
放学铃响时,小烈的手指已经被医生固定成了夸张的形状。
他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看见小豪正踮着脚往家的方向望,突然换上了副笑脸:
“小豪,要直接回家吗?”
“嗯!妈妈说天黑了有狼人抓小孩。”
小豪用力点头。
“真可惜。”
小烈叹了口气,故意压低声音,“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会发光的虫子,还有会唱歌的石头,可好玩了……”
小豪的眼睛瞬间亮了:
“真的吗?”
“当然。”
小烈拍着胸脯,“就玩一小会儿,保证不耽误你回家。”
最终,贪玩战胜了对狼人的恐惧。
小豪跟着小烈从学校后门溜出去,一路朝着长生坊的方向走。
那里是城中最混乱的地带,三教九流汇集,丢个把小孩再寻常不过。
暗处的姜凡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卡片,银箔似的表面泛着冷光,上面蚀刻的纹路在暮色中隐隐流动——
正是那张银色的人造人卡片。
“既然你急着找死,那我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