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厂长当年的荣耀啊。”老周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感慨,“那时候咱们厂多红火,每天车间里的缝纫机响得像唱歌,现在……”没人接话,车间里只剩下灯泡“嗡嗡”的电流声。
张毅捡起锦旗,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心里一阵发酸——这面锦旗,不仅是吴厂长的骄傲,更是丽民厂的辉煌过往。
他把锦旗叠好,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老周,咱们现在拆旧机器,就是为了让厂里再红火起来,以后咱们也能挣新的锦旗。”
没过多久,新招的农村女工就来报到了。她们大多十八九岁,穿着洗得发白的布鞋,手里攥着小包袱,站在车间里怯生生的。
当张毅把进口蕾丝面料拿出来时,女工们都围了过来,眼睛里满是好奇,可指尖刚碰到那柔软又精致的纹路,就像被烫到一样慌忙缩了回去。“这料子这么软,会不会一踩缝纫机就破了?”一个叫小花的女工小声问,声音里带着胆怯。
“别慌,我教你们。”时任机工组长的李晓梅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蓝色工装,袖口挽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她拿起一块蕾丝面料,铺在缝纫机上,又拿起针线,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你们看,这蕾丝虽然软,但只要针脚放慢,每一针都对齐纹路,就不会破。”她一边说,一边踩动缝纫机,“咔嗒咔嗒”的声音里,细细的线在蕾丝上走得又直又匀。
李晓梅停下来,把小花拉到身边,让她坐在缝纫机前:“来,你试试,我扶着你的手。”小花的手一直在抖,李晓梅就用自己的手裹着她的手,慢慢推动面料。
“别怕,就像在家里绣鞋垫一样,你绣鞋垫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慢慢找针脚?这蕾丝比鞋垫还软,更好绣。”李晓梅的声音很温柔,像春风一样,渐渐抚平了小花的紧张。
接下来的日子,车间里的灯每天都亮到后半夜。女工们跟着李晓梅学做蕾丝内衣,手指被针扎破了,就用布条简单裹一下,继续踩缝纫机;张毅则每天跑风华厂,送样品、改方案,有时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在路边买个馒头,边走边啃。
终于,熬到了首笔加工费到账的夜晚。会计室的门没关,验钞机“哗哗”的声响穿透寂静的厂区,像开春的第一声雷,震得每个人心里都发颤。
张毅和工人们都围在会计室门口,看着一张张崭新的纸币从验钞机里滑出来,没人说话,可眼里都闪着光。老周擦了擦眼角,笑着说:“听到没?这声音,比过年放鞭炮还好听!”
第二天清晨,退休职工们早早地就来厂里领工资了。他们排着长队,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轮到老吴头时,他接过工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纸币上的蕾丝线头——那是会计昨晚点钱时,不小心沾在上面的。“这线头软乎乎的,”老吴头捏着线头,笑得眼睛都眯了,“是新做的内衣上的吧?看来咱们厂,真的要熬出头了。”
张毅站在一旁,看着老人们手里沾着蕾丝线头的纸币,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细细的蕾丝线头,不仅是内衣的一部分,更是丽民厂熬过寒冬、迎来曙光的触感,是所有工人对未来的希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