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霞坐在主位上,俏脸一沉,清冷的目光扫过刘忠,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馆主,上次本将军就说过,你不是主事人。
“看来,你们铁拳门,至今还没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和处境!”
冰冷的语气如同寒风刮过,让刘忠满腔的悲愤瞬间冻结,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赵将军!”
就在阿皮准备强行“请”人时,一个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只见刘粉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充满野心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她“噗通”一声,竟是不顾身份,不顾尊严,朝着主位上的赵清霞,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敲在刘忠和张东的心上。
“粉儿!”
刘忠失声惊呼,老眼瞬间通红。
张东更是睚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向赵清霞的目光充满了滔天恨意!
赵清霞也微微一愣。
她也没想到,此女竟然为了大局能做到这个份上。
“倒是有可取之处…”
赵清霞心底如此评价。
“民女……刘粉!……”
刘粉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求将军……给铁拳门…一条生路!”
赵清霞不置可否。
如此隐忍,一旦心怀愤恨,必定十分可怕!
此女,或不可留!
“民女……愿为奴为婢!愿做牛做马!只求将军……只求陈大人……高抬贵手!
“铁拳门上下数百口…无辜弟子……不能因我一人之过……断了生路啊!”
她抬起头,光洁的额头上已是一片刺目的红印,那双曾经燃烧着野心的橙色眸子,此刻盈满了屈辱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是死死地望着赵清霞,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赵将军!同为底层挣扎求存之人……求您…指条明路!民女……该当如何?!”
最后一句,几乎是泣血而问。
刘忠看着女儿如此卑微屈辱地跪地哀求,浑身剧烈颤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最终也颓然地垂下头,老泪纵横。
张东猛地别过脸去,拳头捏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大堂内一片死寂,只有刘粉压抑的呼吸和泪水滴落在地砖上的细微声响。
赵清霞看着跪在堂下、额头红肿、泪眼婆娑的刘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怜悯,有审视,也有一丝终于将烈马套上笼头的掌控感。
昨夜陈一天的话再次回响:
“……她身上那东西,我志在必得。必须让她心甘情愿,至少不能是强夺,否则可能会坏事……这妞儿性子太烈,得她自己低头才行。”
此刻,刘粉的脊梁,终于被硬生生压弯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中,一个懒洋洋、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突兀地从侧门传来:
“哟呵,大清早的,镇抚厅挺热闹啊?
“啊嘞,我说怎么感觉眼皮直跳呢,原来是粉粉来了。”
只见陈一天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一身常服,头发还有些蓬乱,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与这肃杀威严的镇抚厅格格不入。
“一天,”
赵清霞立刻起身,脸上冰冷的威严瞬间融化,换上了温柔的笑意,快步迎了上去,极其自然地扶住他的胳膊,将他引向主位,“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这边我能处理。”
她扶着陈一天在主位上坐下,动作轻柔体贴,像极了伺候夫君的小妻子。
然后才转身,对着堂下跪着的刘粉,语气恢复了平淡:“刘大小姐。”
刘粉抬头,看向赵清霞的眼睛,那眼睛里,仿佛就只有一句话:莫失良机。
陈一天大喇喇地坐在主位,似乎这才看清堂下的情景,目光落在刘粉那身精心准备的粉色战裙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
“哟,我就说粉色适合你吧?啧啧,这身裙子,比上回那件顺眼多了!
“粉粉啊,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果然更……嗯,更粉了!”
他这轻佻随意的调侃,与此刻刘粉跪地哀求、额头红肿、泪痕未干的凄惨模样,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刘粉只觉得一股更加炽烈的羞愤直冲头顶,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身体都因极致的屈辱而微微颤抖。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强忍着没有当场失态。
陈一天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屈辱和恨意,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噼啪的轻响,然后才慢悠悠地看向赵清霞:
“清霞,愣着干啥?粉粉好歹也是咱们落阳县的‘名人’,上门就是客。
“阿皮,你眼瞎了?没看见客人跪着吗?看座。快看茶!要上好的‘雪顶含翠’!”
“是!大人!”
亲兵阿皮一个激灵,连忙应声,手忙脚乱地请起刘粉,跑去泡茶。
“一天……”赵清霞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也坐回旁边的副位,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着,不再说话。
她知道,该自己男人上场了。
陈一天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堂下终于坐下的刘粉,以及她身旁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刘忠和满眼怨毒的张东。
他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慵懒,但深处却是一片清明和掌控一切的锐利。
“粉粉啊,”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像是在拉家常,“大清早的,带这么多东西堵我卫所大门,还跪在这里哭哭啼啼……
“知道的,是你们铁拳门来送礼赔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陈一天怎么欺负良家女子了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堆在堂外、装得满满当当的礼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戏谑:
“怎么?上次那点‘心意’不够塞牙缝,这次是打算……把整个铁拳门都打包送来?”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笑意,却像一把冰冷的钝刀,在刘粉三人早已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又狠狠剜了一下!
刘粉刚刚坐下,只觉得浑身冰冷,连屈辱的泪水都仿佛冻结了。
她抬起头,迎上陈一天那双看似慵懒、实则洞悉一切的眼睛,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在这双眼睛面前似乎都无所遁形。
不,那双眼睛里,实际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信任!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一天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案几上,十指交叉,下巴搁在手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刘粉,那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物品。
跟赵清霞,可以说一般无二……
这就是夫妻相吗?
“刘大小姐,你刚才说……愿为奴为婢?愿做牛做马?”
他慢悠悠地重复着她绝望的誓言,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寂静的大堂里。
“啧啧,这话听着……挺带劲的。”
他笑了笑,眼神却陡然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了刘粉那双强忍屈辱的眸子。
“那好,告诉我……”
“你身上,藏着什么好东西?”
“或者说,你凭什么……觉得你,还有你背后的铁拳门,有资格…做我陈一天的牛马?”
刘粉当场一愣。
陈一天这是要公开仙宝的存在吗?
即便这里都是他信任的卫卒和夫人,但这……仙宝事关重大,真的没关系吗?
刘粉摇了摇头,瞬间理解了陈一天的想法。
她起身诚恳一礼,说道:“不瞒陈大人,民女一无所有,只是我铁拳门沾惹‘勾结妖邪’的误会,那日只有陈大人在场,希望陈大人帮忙澄清。
“作为代价,民女刘粉,愿……以身报恩!”
陈一天笑了笑,“上次我希望你做老三来着?实在抱歉,现在老三有人了。
“如果你希望撇清铁拳门的嫌疑,我自然可以做主担保。但,”
陈一天顿了顿,“千户赵大人身边目前还缺个使唤的丫鬟,不知你是否愿意?”
赵清霞闻言,眼睛一亮。
刘粉则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