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李管家听着自家老爷那声足以震裂天花板的咆哮，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又来？
还他妈直接加码到了五个亿？
就为了……让少爷去买酱油？
李管家嘴唇翕动，喉咙发干，却一个字都不敢问，更一个字都不敢劝。
他只能用一种近乎痉挛的声调，颤抖着应道：“是，老爷。”
挂断电话，李管家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
深吸一口气，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
起航资本，赵起航。
……
赵起航此刻正瘫在自己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
他手里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西湖龙井，正试图用氤氲的茶香，来抚慰自己那颗备受摧残的心。
上次去梦想收容所的经历，简直是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进门要交钱。
拿个杯子要交钱。
他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规矩。
但一想到那是王首富的亲儿子，他又觉得，这一切离谱得似乎又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合理。
就在他抿下一口茶，准备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时。
手机响了。
屏幕上“李管家”三个字，像一道催命符，骤然亮起。
赵起航手一抖，滚烫的茶水直接泼洒在他那条价值五位数的手工西裤上，烫得他一个激灵。
他却浑然不觉。
一股极致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哆哆嗦嗦地划开接听键，声音都变了调。
“李……李管家，您好。”
“赵总。”李管家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老爷有吩咐。”
“起航资本，需要再给少爷的爱情外卖项目，追加五个亿的投资。”
五个亿？
赵起航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眼压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飙升，视线都开始模糊。
这老王家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王首富明明可以直接把钱给王斯葱，为什么非要在他这里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他就是个负责演戏的传声筒啊！
上次那两个亿，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差点当场穿帮。
“李……李管家！”赵起航的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咱们……咱们这才投了两个亿，这才几天啊，马上又砸五个亿进去，别说葱少了，就是个傻子也得怀疑这里面有猫腻啊！”
他怕啊！
他怕自己万一演砸了，被那位小祖宗识破，到时候两头不讨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会。”李管家冷硬地打断了他，“少爷现在正在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正是用钱的时候。”
“你们之前有过合作基础，他不会怀疑。”
“你等会儿就联系少爷，告诉他，钱，今天之内，必须到账。”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赵起航握着手机，呆若木鸡。
他又得去面对那个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魔鬼了。
这次该怎么说？
又该怎么演？
“要……要不我先打电话试试？”
赵起航冲到镜子前，对着镜子里那张惨白的脸，开始一遍遍地演练。
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甚至连语气的停顿，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
既要表现出资本的狂热追捧，又不能显得太过刻意谄媚。
演练了足足十几遍，他才鼓起毕生的勇气，哆哆嗦嗦地拨通了王斯葱的电话。
电话通了。
“喂？”
听筒里传来王斯葱那标志性懒洋洋的声音。
“葱少！您好您好！我是起航资本的小赵啊！”赵起航的声音因为极度紧张，尖锐得有些变调。
“哦，有事？”
“是这样的葱少！”赵起航语速飞快，生怕慢一秒就忘了词，“我们公司董事会！经过连夜的紧急研讨！对您爱情外卖的商业模式，进行了深入的、彻底的、全面的复盘和分析！”
“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您这个项目的前景，不可限量！我们之前投的那两个亿，格局实在是太小了！简直是对您商业版图的侮辱！”
“所以！我们董事会经过艰难卓绝的讨论，最终做出了一个改变公司未来命运的重大决定！”
赵起航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喘息声通过听筒传递过去，营造出一种激动到难以自持的氛围。
“我们决定，再追加五个亿的投资！”
“鉴于我们已经是战略合作伙伴，这次就不搞那些繁文缛节了，我们直接把钱打到您的账户上，您看……您这边方便接收吗？”
他屏住呼吸，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王斯葱劈头盖脸羞辱一顿的准备。
然而，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只传来一句云淡风轻，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回复。
“能有什么不方便的？打钱吧。”
说完，电话就被挂了。
赵起航：“……”
这就……完了？
他准备了一整套奥斯卡级别的表演，结果对方连个舞台都不给？
不过……
这样也好！
不用再见面，真是太好了！
赵起航如蒙大赦，瘫倒在沙发上，立刻嘶吼着给财务打电话，让他们用光速，把那五个亿转过去！
……
基础专区里。
王斯葱看着手机屏幕上刚刚弹出的银行短信，整个人都爽得快要飘起来。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xx:xx收到转账人民币500,000,000.00元。
五个亿！
又到手了！
想睡觉就有人抢着送枕头！
他强行压下当场咆哮一声的冲动，立刻拨通了李管家的电话。
“老李，作坊联系得怎么样了？”
“正在联系，少爷，已经有几个备选了，都是符合您要求的那种，濒临破产，但口碑还不错的。”
“很好。”王斯葱满意地点了点头。
钱到位了，生产线也快有了，就差一个配得上他宏伟蓝图的包装了。
“你再帮我找个全球顶级的设计团队，把那个酱油醋的礼盒给我……”
王斯葱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不远处，正低头和王大力他们讨论剧本的苏晴身上。
苏晴……
星海设计的前顶级设计师。
爱情外卖计划的知情人。
王斯葱的眼睛，骤然一亮。
放着这么一个现成的、顶级的、知根知底的人才不用，还花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去找什么狗屁设计团队？
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这，严重不符合成本控制的伟大精髓！
“喂？少爷？您还在听吗？”电话那头传来李管家疑惑的声音。
“哦，在。”王斯葱回过神来，语气变得深沉而睿智。
“设计的事，不用你管了。”
“你只需要把那个调味品厂给我尽快搞定，至于如何将产品价值最大化，我，自有安排。”
说完，王斯葱便挂断了电话。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迈开步子，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径直朝着苏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