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东岳与陈斗你来我往的一番友好沟通后,祁东岳便留父女俩在营中用过饭了再去军户村。
当晚,陈苗就在纸上把脑子里的规划图画了出来。
说实话,到了古代,她其实挺馋肉的,就是那红亮亮油滋滋软糯糯的红烧肉。不是买不到肉,君山镇就有肉铺,卖的大多数是羊肉,还有猎户送去的野物,猪肉只偶尔才卖,价钱还很便宜,买的人也不多。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公猪普遍没有阉割,身上味道较大,就是大家常说的猪骚味,影响肉质。贵族嫌弃猪不洁,他们更喜欢吃牛羊肉;平民倒是不嫌猪邋遢,但是受不了猪肉浓烈的腥臊味,他们也买不起八角茴香胡椒这些香料,于是就不愿意花钱买不好吃的猪肉了。
陈苗打算挑一块儿贫瘠的地养猪,既能解决吃肉的问题,也能多一条攒土家肥的路。她要推广一下骟猪的必要性,让大梁的老百姓知道猪肉其实可以很好吃,丰富一下普通百姓的餐桌。
咂咂嘴,陈苗又在几块她发现淤堵严重的地方画了圈,到时候这里就挖几口塘,做蓄水池用。又在原来水渠的基础上多加了十数条连接的水渠。
又在靠近水源,但是泥土黏性过大,不适合种植的区域规划了兔棚的位置,然后是屠宰区,腌制区,烘房和仓库。她还调皮的在这个区域画了一个可爱的兔头。
“还没睡呢?”半夜起来上厕所的陈斗发现闺女的房间还有烛火的光亮,于是敲门询问。
陈苗赶紧把小房子画在了她规划的村民居住点,有些心虚的回应陈斗,“就睡了。”
“都已经子时了,爹等你熄了灯再离开。”陈斗站在门口没走。
陈苗对着画稿吹了吹,确认墨汁都干了,找了个盛杂物的木盒压上去,防止有风把画稿吹落。这才端着烛台到床边,脱鞋上床,吹灯睡觉。
陈斗又等了一会儿,确认烛火没有再被点燃,就回自己的房间睡去了。
第二天父女俩分头行动。
陈斗要去监督军户们挖地窖,陈苗要去找祁西岭带人给她挖坑挖沟挖地基。
总之父女俩是跟“挖”杠上了。
祁西岭正带着他的六百兵做了体力训练和武器操练。
是的,他这个千户手下的兵并没有满员。这能分到六百人,做个中千户已经是祁东岳对亲弟弟最大的宠爱,看看另外三个千户的名下,分别只有五百人左右,和三百人。
整个兴元军应有一万五千人的兵力,实际上太宗时期的时候,兴元军也曾和金国有过交手,兵力有所缩减。元和帝继位后,兴元军前守将曾多次向朝廷上折请求允许增兵,折子被打回来就算了,元和帝还开始克扣各军粮饷,于是兴元军就再也没有满编满员过。
再加上前守军把大部分的军饷拿去养了他的亲兵,他走关系调走后,把他的亲兵也带走了。等祁东岳爬上虎威将军的位置,兴元军就只有六千的兵力了。
姜家的舅舅们明面上是把大姜氏的嫁妆收回,留着等两个外甥大了再还给他们。其实在祁东岳在兴元军中渐渐有了威信,他们就陆陆续续把嫁妆给祁东岳自己保管了。多年来也多亏了他娘的嫁妆,他们两兄弟在钱财上不至于被人桎梏,祁东岳甚至还用娘的嫁妆养着兴元军。
要养兵,大姜氏的嫁妆就不够用了,那几年要典当娘亲的嫁妆才能勉力支撑着兴元军。虽然这两年白慕善建议重开大梁与大金的互市,他们确实在互市中赚了不少钱,但是当掉的嫁妆却再也赎不回来了。
祁西岭当然不会怪他哥当了娘的嫁妆,他昨晚得到他哥的准信,不但愿意帮他招五十户的佃户,还说今年秋收后兴元军要开始招兵,到时候就把他的兵力补足。
所以看到陈苗找他要人手的时候,他颇有气定神闲的派头,往树桩上一靠,接过陈苗给的图纸问她这是什么。
祁西岭虽然不懂陈苗为什么要挖那么多东西,但是他不懂的不会乱插手,垂眸想了下,注意有了,“你先带着在地里干活的人把要挖的地方用石灰圈出来。我等会儿就带人过去。”
看他不像是吹牛,陈苗收起图纸,往那块地去。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陈苗都以为被祁西岭忽悠了,没想到浩浩荡荡来了将近二百来人,有扛着锄头、铁锹、铁镐的,有推着推车的,还有夯锤这些需大力的工具。
祁西岭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跟在这些人后面。
“阿苗,你跟他们说怎么挖吧。”昨晚一起吃饭的时候,祁东岳说三人既然决定合伙了,就让公子姑娘的相互称呼了,太过生疏。让陈苗称呼两人为西岭哥哥、云起哥哥,让两人称呼陈苗为阿苗妹妹。说这样听着亲切。
虽然三人的契书还要等几天郑云起准备好了再签,但是三人确实心里已经认同了合伙人的身份。
在祁东岳面前,陈苗称呼了哥哥,两人也遂祁东岳的意叫她妹妹。走出祁东岳帐篷的时候,三人达成协议,就叫对方名字就行,哥哥妹妹什么的还是免了。
陈苗将这些人先分了组,然后每一组负责挖一个坑。坑中挖出的土就拉去需要搭建房屋的地方。
郑云起到的时候,属于他们的地上已经干得热火朝天。尘土被往来的脚步和锄头扬起,混着汗水的咸腥气,在阳光下蒸腾成一片朦胧的雾,连远处的树影都变得模糊。
“契书已经写好了,中午你们随我去看看。”郑云起用手帕捂住口鼻,眉头微蹙,显然很嫌弃这里的灰尘。
陈苗看的只想笑,“快别把你的白衣服弄脏了。”
郑云起看到了陈苗嘴角上翘,没形象的白了陈苗一眼,放下手帕,目光扫过同时开挖的十几个坑,坑沿的土堆得整整齐齐,推车沿着临时踩出的小径往来,“种地就种地,这是在干吗?”
“蓄水防洪呀。”陈苗又把图纸拿出来,一处一处讲给郑云起听,“到时候这些坑里面还能养鱼虾。你们说种点莲藕怎么样?”
“你有银子吗?”郑云起睥睨了陈苗一眼。
“银子是有的,但是肯定是不够的。我也没打算一步到位呀,比如烘房,可以先不盖这么大,够眼下用就行;兔棚就先养百十只;鸡鸭就买种蛋自己孵,省得买成鸡贵一半;猪也可以先去抓些小野猪养着,野性虽大,却比家猪好养活,还不用喂太多精料。”陈苗指着图纸上的池塘,眼里满满都是精打细算的精光,“这坑也一样,先挖最要紧的主渠,把水引进来,边上的小鱼塘慢慢挖,在让人去河里抓些小鱼小虾放进去,本钱都不要。明年再种莲藕,读书人不是都欣赏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吗?等荷塘成规模后,还能让府学和其他学院的人来这里赏荷,到时候又是一笔收入。”显然,陈苗已经开始畅想多年后了。
郑云起看着她在图纸上画的小圈圈,每个圈里都标着 “先建”“后扩”“明年添”,细致得像账房先生在盘点家底。他忍不住挑眉:“你这是把日子过成了算盘,噼啪一响,就知道哪颗珠子该先动。”
“过奖过奖。”陈苗嘿嘿傻笑。
“爷丢不起这个人,种荷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会交待人把种苗准备好。这个兔棚你原计划是要建多大的就建多大,不要等明年,差多少银子你把账报给我。还有猪,不要养猪,养羊吧,等你羊圈建好,我就把养给你送来。还有鸡鸭,算了,我给你找个农庄的管事,你有什么安排就交待给他。爷就一个要求,不要给爷省!”郑云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