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破军的霸道宣言,如同在北风呼啸的旷野中掷下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铁律,伴随着城门楼上那些怒目圆睁的头颅,深深地刻入了所有蜀人的骨髓。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狼王要的,不是一时的屈服,而是万世的战栗。他要将恐惧,如同钉子般,生生楔入这片土地的命脉之中。
命令下达,整个成都,这座刚刚经历血洗的城池,再次被动员起来。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抵抗,而是在狼群刀锋的驱赶下,进行一场更为宏大、也更为恐怖的“建设”。
成都主广场,这片昨日还跪满了降臣、聆听了最终审判的地方,此刻已沦为巨大的工地。
无数被俘的蜀军降卒,以及被强行征发的城中青壮,在狼群士卒的监视下,如同行尸走肉般,开始进行一项令人毛骨悚然的工作——搬运尸体。
从城内各处街巷、府邸、城头,一具具冰冷的、残缺不全的、属于抵抗者的尸骸被搜集起来。他们被用牛车、甚至是被驱赶着的降卒肩扛手抬,源源不断地运送到这片广场之上。
尸体被毫不留情地抛掷、堆叠。
最初只是杂乱无章的一堆。
但随着尸骸越聚越多,在石坨子麾下那些精通土木、甚至某种程度上精通“死亡建筑”的工兵辅兵的指挥下,一座庞大“建筑”的基座开始显现轮廓。
那是以无数尸骸为砖石,以凝固的暗红血液为泥灰,垒砌而起的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形的基座!尸骸相互挤压、纠缠,断裂的骨茬刺破皮肤,空洞的眼窝无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浓烈到令人晕厥的腐臭与血腥味,吸引来了成群的乌鸦,它们盘旋聒噪,时而俯冲下来啄食,又被狼群士卒不耐烦地射杀。
这座尸骸基座,在无数人麻木而恐惧的目光注视下,一日高过一日,最终垒砌成一座高达三丈(约十米)的恐怖尸山!粗略估算,堆砌于此的尸骸,何止数万!这便是京观——以敌人尸骸筑成的、炫耀武功与制造恐惧的纪念碑!
但这,并非终点。
就在京观垒砌的同时,广场的另一侧,火光冲天,热浪逼人。
上百座临时搭建的、规模庞大的熔炉被点燃,炉火日夜不熄。无数的工匠——其中不乏被刀剑“请”来的蜀地优秀匠人,在狼群工兵的监督下,进行着一项更为浩大、也更具象征意义的工程。
被投入熔炉的,是狼群在此战中缴获的、堆积如山的军械!
断裂的环首刀、扭曲的长矛、破碎的甲片、损毁的弓弩……其中,更夹杂着一些光芒黯淡,却依旧能辨认出昔日不凡的器物:
刘备那对断裂的雌雄双股剑的残骸!
张飞那杆被血刀斩断的丈八蛇矛的碎片!
关羽那柄早已失落、此刻被寻回的青龙偃月刀的残刃!
黄忠的宝雕弓,赵云的龙胆亮银枪(残存金属部分)……
甚至,还包括了从蜀汉宫中搜出的、象征着权力与法统的官印、绶带、礼器,以及那方沉甸甸的“左将军”金印!
所有这些,无论是寻常兵刃,还是传奇神兵,抑或是权力印信,都被毫不怜惜地投入那熊熊燃烧的熔炉之中!
烈火烹油,金铁消融。
它们在高达千度的烈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炉炉沸腾的、赤红中带着青黑光泽的金属溶液!那溶液之中,仿佛融入了蜀汉最后的气运,融入了那些忠臣勇将的不屈英魂,更融入了狼群征服一切的霸道意志!
浇筑,开始了。
在京观尸山的顶端,一个巨大的、刻画着狰狞狼首的陶范早已准备就绪。
滚烫的、承载着无数象征意义的金属溶液,被工匠们用特制的长柄坩埚舀起,沿着导流槽,小心翼翼地浇注入那狼首陶范之中。
“嗤——!”
炽热的金属与相对冰冷的陶范接触,爆发出大片的白汽和刺耳的声响。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金属腥气、焦糊味乃至一丝若有若无血腥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
浇筑持续了整整一日。
当熔炉的火光渐渐熄灭,当最后一勺溶液注入完成,当陶范被小心拆除……
一尊巨物,赫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尊巨大无比的青铜鼎!
鼎身厚重,泛着幽冷、深沉、仿佛凝结了无数血液的暗青色光泽。鼎的造型古朴而狰狞,三足鼎立,稳稳扎根于那数万尸骸垒砌的京观之巅!而鼎身的主体,赫然是一个极度夸张、怒目龇牙、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狼首!
狼首栩栩如生,獠牙外露,眼神凶戾,透着一股吞噬天地、践踏万灵的恐怖气息。
这,便是狼首青铜鼎!
鼎成之时,天空竟隐隐有闷雷滚过,仿佛苍天也在为之震怖。
紧接着,几名技艺最精湛的匠人,被刀剑逼着,战战兢兢地攀上尚未完全冷却的巨鼎。
他们用凿子,用锤子,在那坚硬无比的鼎身之上,于狼首下方,刻下了八个硕大无比、笔划如同刀劈斧凿、充满了蛮荒暴戾气息的篆文:
逆狼威者,永镇于此 !
每一个字,都深嵌入青铜之中,仿佛带着无尽的诅咒与威慑。
京观为基,巨鼎为冠!
尸山血海之上,狼首青铜鼎傲然矗立,直指苍穹!那冰冷的青铜,那狰狞的狼首,那八个触目惊心的大字,与下方数万具堆积的、正在缓慢腐烂的尸骸,共同构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人,无论敌友,都瞬间灵魂冻结、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恐怖图景!
所有被迫参与建造的降卒、青壮,所有远远窥见此景的成都幸存者,所有听闻此事的蜀地官吏百姓,无不面无人色,股栗欲坠。许多人当场呕吐,更多的人则是目光呆滞,精神似乎已经崩溃。
这不是征服,这是亵渎!这是将一个政权、一种信念、无数英魂,连同他们的肉体、兵器和象征,彻底踩入污秽的血泥,再压上一座永不超生的诅咒之山!
韩破军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远远望着这座京观铸鼎。
他的血眸之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掌控一切的冰冷。风吹起他猩红的披风,与那京观鼎器的血腥背景融为一体。
他不需要这些人的爱戴,不需要这些人的认同。他只需要他们最深的恐惧。恐惧,才是统治最牢固的基石。
“传令。”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个将领耳中,“将此景,绘成图册,誊抄铭文,传示益州每一个郡县,每一个村寨。”
“我要这蜀地,自此之后,闻狼名而丧胆,见狼旗而跪伏。”
“若有胆敢拂逆者——”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京观巨鼎之上,落在那八个血腥大字之上。
“——这便是榜样。”
京观巍巍!狼鼎镇魂!铭文刻骨!万世惊惧!当融合了蜀汉最后气运与骸骨的京观巨鼎傲然矗立于成都废墟之上,狼王的凶威已如同那八个血淋淋的大字,被永远烙印在了这片土地的灵魂深处,成为所有幸存者永恒的、无法醒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