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堡垒的“午间休息区”,理论上应该是打工仔们一天中难得的放松时刻。能量模拟的阳光(偶尔会卡顿成雪花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下,映照着或坐或卧、但大多没什么精气神的身影。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从食堂飘来的、顽固不化的甜腻气息,与众人脸上的疲惫相得益彰。
然而,在这片看似慵懒的氛围下,一股暗流正在悄然涌动。在“福报996”和负功德点的双重压力下,在找回宝物遥遥无期的绝望中,一种扭曲的“内卷”风气,开始在这些前巅峰强者之间滋生。卷的不是修为境界,也不是神通法力,而是——如何更好地“摸鱼”,如何利用规则漏洞赚取哪怕一丁点功德点,以及……如何通过“互相帮助”(通常是互相拆台)来获取微不足道的优势。
韩立,这位苟道祖师,无疑是“摸鱼派”的集大成者。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聚在一起抱怨或者发呆,而是选择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双目微阖,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与墙壁融为一体。若非仔细感知,几乎会忽略他的存在。
他的神识并未完全沉浸,而是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自身为中心,谨慎地扫描着周围数十米范围内的一切动静。确认安全后,他的右手极其隐蔽地、以一种近乎空间穿梭般的微妙速度,探入了怀中——那里藏着一个用最低阶的“隐匿符”(效果聊胜于无)包裹的小布包。
布包里,是他这段时间利用仓库管理员身份的便利,从诸多“无用”物资中,一点点筛选、积攒下来的……萝卜干。
这些萝卜干并非凡物,据说是来自某个农业高度发达的修真世界,蕴含着一丝极其微薄、但对现在这群“穷尊”、“无珠大帝”们来说堪称奢侈的精纯土系灵气和生机,关键是——味道咸香!在这被白小纯的“甜甜大道”统治的食堂里,这简直是救赎般的珍馐!
韩立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根小指粗细、色泽金黄的萝卜干,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绝世珍宝。他并没有立刻吃掉,而是先将其放在鼻尖,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那久违的、令人感动的咸香气味。然后,他才用门牙,极其细微地啃下一点点,含在口中,任由那微不足道的灵气和咸香在味蕾上缓缓化开,脸上露出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满足的叹息。
一根萝卜干,他打算分十次享用完。这就是他对抗这绝望打工生活的、微不足道的精神支柱。
然而,韩立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并未完全在意——在休息区的另一头,萧炎正用那双带着黑眼圈、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这边。
萧炎的心情极其糟糕。上午的炼丹再次以炸炉和扣功德点告终,他感觉自己对火焰的掌控力,甚至不如街头卖羊肉串的小贩。功德点负值再创新高,距离“赎”回哪怕一缕最微弱的异火,都显得遥不可及。他看着韩立那副“与世无争”实则偷偷享受的模样,一股无名邪火夹杂着强烈的嫉妒,猛地窜了上来。
“大家都在水深火热,你韩老魔倒会享受……”萧炎心中冷哼。他认得韩立手里的东西,那是后勤部登记在册的“低阶灵气食材(实验性)”,按规定,未经审批,仓库管理员也不能私自取用。虽然这东西功德点价值极低,几乎没人看得上,但规矩就是规矩!
一个阴暗的念头在萧炎脑海中形成。
他不动声色地掏出自己的员工玉简,调出内置的“匿名举报”功能——这是林墨“贴心”地为员工们准备的“互相监督、共同进步”的渠道。他快速选择了“违规占用\/使用物资”类别,输入了韩立的工号和大致情况,并附上了一段用灵魂力量捕捉的、韩立啃萝卜干的模糊影像(得益于他曾经强大的灵魂境界,即使现在残存不多,做这点小动作还是不难)。
点击,发送。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几乎是在萧炎发送举报的下一秒,韩立手中的员工玉简就轻微震动了一下,发出一道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冰冷的提示音:
【警告:员工韩立(工号:cq-001),检测到您涉嫌违规占用仓库物资(低阶灵气萝卜干)。根据《科技堡垒员工行为规范补充条例(摸鱼特别版)》,扣除功德点50。念属初犯,暂不公开通报。请引以为戒。】
韩立:“!!!”
他拿着萝卜干的手猛地一僵,那一点点咸香还残留在舌尖,此刻却变得无比苦涩。他豁然抬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休息区另一头、正假装看向窗外、但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冷笑的萧炎。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韩立的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丝被背叛的怒意和深深的戒备。他没想到,在这种境地下,竟然还有人玩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把戏!而且是为了区区一根萝卜干!
萧炎则毫不示弱地回瞪,眼神中充满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服”的恶意和一种扭曲的快意。
就在这时,萧炎的玉简也震动了一下,传来提示:
【感谢您的监督举报。经核实,举报有效。奖励您“鼓励奖”——异火主题钥匙扣一枚(非功能性装饰品),已发放至您的储物格(虚拟)。希望您继续保持,为营造堡垒‘积极向上’的工作氛围贡献力量。】
异火钥匙扣?
萧炎看着玉简屏幕上显示的、一个粗糙的、仿佛地摊货的火焰形状钥匙扣虚拟图像,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当年掌控天下万火,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钥匙扣……去举报别人?
这奖励,与其说是鼓励,不如说是羞辱!
但莫名的,看着韩立那吃瘪的表情,他心中那股因举报而产生的、混合着愧疚和快感的复杂情绪,竟然让他感觉……似乎没那么憋屈了?至少,有人比他更倒霉。
而韩立,缓缓地将剩下的半根萝卜干收进布包,重新塞回怀里。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但那双看向萧炎的眼睛,深处却仿佛有寒冰凝结。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站起身,离开了休息区,走向仓库的方向。背影依旧佝偻谨慎,但一股无形的、属于苟道修士的冷意,开始弥漫开来。
周围的其他人,如唐三、徐凤年、宁缺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神色各异。有的面露不屑,觉得萧炎小题大做;有的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这种“举报换奖”的可行性;还有的,如徐凤年,只是冷哼一声,觉得这种内耗毫无意义,反而让那幕后看戏的老板更加得意。
休息区的气氛,因为这根萝卜干和一次举报,变得愈发微妙和紧张。
内卷的序幕,已然拉开。信任的基石,出现了第一道裂痕。所有人都意识到,在这个该死的科技堡垒里,除了要应对苛刻的老板和奇葩的工作,还要提防身边这些同样落魄、却可能为了蝇头小利而背后捅刀子的“同事”。
而此刻,在主控室内,林墨通过遍布堡垒的监控,看着休息区发生的这一幕,悠闲地品着一杯从某个仙侠世界顺来的灵茶,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不错,真不错。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有……嗯,才有乐子看嘛。”
他随手在虚拟界面上点了一下,给“匿名举报奖励池”里,又添加了几样新的“奖品”:
【“祖符”橡皮擦(限量款)】
【“浩然剑”书签(塑料感)】
【“大黄庭”暖宝宝贴(效果存疑)】
……
“看来,得鼓励一下这种‘积极’的风气。”林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下次,可以考虑搞个‘举报之星’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