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堡垒内部的时间流速似乎被林墨微调过,总是显得不紧不慢,却又在枯燥的重复中悄然流逝。又是一个看似平静的午后,各功能区的打工仔们正沉浸在自己那份一言难尽的“福报”之中。
仓库区,韩立刚刚完成一轮巡逻,正站在小绿瓶的展示台前,面无表情地记录着那持续下跌的能量读数,眼神深处是压抑的心痛和对萧炎那厮的冰冷算计。他甚至能感觉到,怀里那包萝卜干似乎又轻了几分——自从被举报后,他连摸鱼享受咸香都变得如同进行一场隐秘的间谍活动,精神损耗巨大。
炼丹房方向,隐隐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和萧炎气急败坏的咒骂,显然又一次“打火机炼丹”尝试以失败告终,空气中随之飘来一丝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钥匙扣金属味?(心理作用)
生态实验区,唐三正对着几株试图突破能量护罩、高度已然接近三米五的蓝银杂草,手持园艺剪,摆出玄奥的起手式,似乎在酝酿某种“唐门绝学·终极除草奥义”,身上沾满的新鲜孢子粉证明之前的尝试效果不佳。
主大厅,徐凤年刚卸完一车从某个机械宇宙运来的、重达数吨的金属零部件,正靠着他的北凉刀稍作喘息,用那块快磨破的抹布擦拭着光能扫帚柄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各个方向的动静,包括范闲在文案策划室里对着光屏抓狂的微弱呻吟。
食堂方向,一股新的、更加甜腻到令人发指的气味正在汇聚,预示着白小纯的“下午茶甜点”即将出炉,引得附近区域的人员纷纷掩鼻走避。
后勤部……好吧,后勤部暂时没什么特别大的动静,只有一些细微的、如同零件散架般的哐当声和克莱恩压抑的、带着鲁恩口音的叹息声传来,这通常意味着混乱尚在可控(或者说,尚未彻底爆发)的边缘。
就在这一片“井然有序”、“各司其职”的氛围中,堡垒主控室的方向,空间微微波动,林墨的身影如同逛自家后花园般,悠闲地溜达了出来。他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散发着沁人心脾清香的灵茶(不知道又是从哪个倒霉世界顺来的),脸上带着吃饱喝足后的惬意表情。
他没有特定的目标,就这么信步由缰,开始了他的“例行查岗”。
首先路过的是仓库区。韩立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如同受惊的兔子(老兔子),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身体微微紧绷,目光低垂,专注于手中的记录板,仿佛那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林墨走到小绿瓶展示台前,看了看里面那色泽又黯淡了一分的瓶子,又瞥了一眼韩立记录板上那持续向下的能量曲线,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关切”:“韩立啊,工作很认真嘛。一直盯着看,眼睛不累吗?放松点,看瓶子总比当年你去抢瓶子……呃,是寻找机缘的时候轻松多了吧?至少不用打打杀杀,风吹日晒。”
韩立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低着头,闷声回应:“……老板说的是。”心中却在咆哮:轻松?看着自己的命根子一天天变瘪,精神折磨比肉体搏杀痛苦一万倍!
接着,林墨溜达到了炼丹房门口。正好看到萧炎顶着一头新烫的爆炸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正对着那个又炸裂了一个口子的破旧丹炉运气,手里死死攥着那个打火机,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把它生吞活剥。
“哟,萧总监,又在搞研发呢?”林墨抿了口茶,笑眯眯地说,“这爆炸艺术,颇有你当年佛怒火莲的风采啊!就是规模小了点儿。不过没关系,熟能生巧嘛。想当年我去‘借’异火的时候,那场面,啧啧,差点把半个位面都给点了,那才叫累。你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炸炸炉,多安逸。”
萧炎猛地转头,眼睛赤红,胸口剧烈起伏,握着打火机的手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打火机砸到林墨那张可恶的笑脸上。但他最终还是死死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谢老板……指点。”
林墨仿佛没看到他快要喷火的眼神,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踱步。
来到生态实验区,看着那一片越发茂盛、几乎成了深绿色魔窟的“杂草丛林”,以及正在其中与几株特别顽强的杂草“搏斗”、身上沾满黏糊糊孢子的唐三,林墨眼睛一亮。
“唐三!干得漂亮!”他大声夸奖,“看看这长势!这生命力!我就说你有天赋!把你那蓝银皇……呃,这些基础灵植培育得如此‘生机勃勃’,真是辛苦了!比当年我漫山遍野去找那些仙草神药轻松多了吧?那时候还得跟守护兽打一架,现在多好,浇浇水,剪一剪(虽然越剪越长),就能出成果!”
唐三挥剪的动作一僵,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杂草,再听听林墨这“鼓励”,他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把这破剪子扔出去的冲动了。他强行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老板过奖。”
林墨又“视察”了主大厅,看着刚搬完重物、气息微喘的徐凤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把徐凤年拍个趔趄):“徐队长,安保工作做得不错,大厅很整洁,快递也没丢。嗯,虽然跟你当年一刀劈开天门比是少了点激情,但平平安安才是福嘛。我当年抢……呃,拜访那些大能府库的时候,那禁制、那守卫,才叫一个麻烦,哪像现在,站站岗,扫扫地,多轻松。”
徐凤年面无表情,握着扫帚柄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最后,林墨逛悠到了文案策划室门口,看着里面抓耳挠腮、对着光屏上那篇他自己都不忍直视的“宣传稿”第二版发呆的范闲。
“范大才子,文思泉涌否?”林墨倚在门框上,悠哉地喝着茶,“写宣传稿,总比你以前在庆国搞那些权谋算计轻松吧?动动笔杆子,吹吹……呃,是阐述事实,多简单。我当年为了搞清楚某个宝物的下落,还得潜入敌营、伪装身份、套取情报,那才叫劳心劳力。”
范闲抬起头,看着林墨那副“我当年可比你们辛苦多了”的嘴脸,再想想自己写的那些鬼话,他感觉自己的文人气节(如果还有的话)和智商受到了双重碾压。
逛了一圈,林墨回到主控大厅中央,看着这些虽然身处不同岗位、但脸上都写着同样憋屈和疲惫的“前巅峰强者”们,他举起茶杯,像是做总结陈词般,用他那特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凡尔赛的语气,朗声说道:
“大家今天状态都不错嘛!工作都很投入!我看你们打工挺轻松的嘛,无非就是看看瓶子、玩玩打火机、剪剪杂草、搬搬东西、写写文章……比起我当年在各个世界奔波,跟那些天道、主宰、至尊们‘商量’着借宝物的时候,那可真是轻松太多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回忆往昔峥嵘岁月的神情(虽然是装的):
“那时候啊,真是累死个人!不仅要防着被天道反噬,还得小心别把世界打坏了,有时候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都得费好大一番手脚……哪像你们现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安安稳稳地在这里‘修行’。”
“所以啊,大家要珍惜现在的福报,好好干!等你们习惯了,就会发现,打工……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说完,他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咂咂嘴,心满意足地回他的主控室继续躺平去了。
留下身后一片死寂。
韩立默默计算着被扣的功德点和瓶子里的损失哪个更让他心痛;
萧炎看着手里的打火机,思考着能不能用它把林墨的灵茶烧开;
唐三盯着眼前的杂草,琢磨着能不能培养出一种会骂人的品种;
徐凤年握紧了扫帚,考虑着下次林墨再拍他肩膀时,是假装没站稳还是直接一个过肩摔;
范闲看着光屏上的鬼话,开始认真思考“同归于尽”这个选项的可行性……
林墨这番“查岗”和“鼓励”,如同在众人本就伤痕累累的自尊心上,又撒了一把盐,顺便还点燃了一把名为“内卷”和“怨念”的暗火。
打工轻松?比你抢宝物还累?
这特么是人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