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春天，像被洱海的水汽泡透了，又软又暖。空气里有山茶花的甜，有泥土的潮，还有……从《那年，风过洱海》片场飘过来的，盒饭的香味儿。
中午，片场边上的临时休息区。薛晓路导演刚指挥完一场群戏，汗都没擦，对着助理大手一挥：“收工！今天汪导和茜茜没通告对吧？
给他们半天假！省得他俩一有空就凑一起腻歪，影响其他人发挥！”这话声音不小，旁边蹲着啃苹果的朱亚文差点被噎着，憋着笑冲正给刘艺菲拧水瓶的汪言挤眉弄眼。
助理赶紧递上通告单：“是是是，薛导，他俩今天确实没戏。”
汪言接过水，表情纹丝不动，仿佛导演吐槽的对象是隔壁剧组。刘艺菲倒是耳朵尖红了红，低头拧着衣角，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半天假！在大理这种地方！这可比通告单上的戏份诱人多了。
“听见没？放假了！”刘艺菲扯了扯汪言的袖子，眼睛亮闪闪的。
“嗯。”汪言应了一声，放下水，“回客栈收拾东西？还是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刘艺菲几乎是跳起来的，拉着他就往外冲，生怕薛导反悔似的。助理在后头小跑着跟上，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收的水瓶。
才村客栈的小院很安静，三角梅爬满白墙，开得正艳。汪言回到房间，没休息，第一件事就是从旅行包里扒拉出一个黑色相机包——一台看起来有些份量、银黑配色的专业单反相机。佳能5d，配上个24-70mm的红圈镜头。
“咦？”刘艺菲凑过来，好奇地摸摸镜头，“汪言哥，你怎么还带了这么大家伙？剧照师又不是你。”
“随便拍拍。”汪言低头检查镜头盖，动作熟练。奥斯卡最佳导演的头衔不是摆着看的，审美构图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之前在大理拍空镜素材给《带上她的眼睛》打前站，他就发现了这里的光影有多美妙。这么好的天，这么好的光，身边还有个怎么拍都上镜的小女友，不浪费一下说不过去。
刘艺菲眼珠一转，笑嘻嘻地把他往外推：“走走走！别检查啦！时间宝贵！”她早就换上了一身简单的棉布白裙，跟洱海边风里摇曳的野花特般配。
午后的洱海，水光接天。阳光不算烈，金粉似的撒在湖面上，晃得人眼睛发花。风也温柔，吹起刘艺菲的裙角和长发，吹散了拍戏时粘在身上的那股子“苏清浅的愁绪”。
汪言没怎么说话，端着相机，快门声咔嚓咔嚓，清脆地融入风声和水波声里。他不用指挥刘艺菲摆什么姿势。洱海就是最好的t台，18岁的刘艺菲就是天生的模特。
她蹲在水边捡石子，踮着脚够岸边开得正艳的野杜鹃，背对着镜头张开手臂像要拥抱整个苍山洱海，甚至是回头冲他做鬼脸……每一帧在镜头里定格，都像是老天爷特意调过色的明信片。
“汪言哥！你拍得好不好啊？给我看一眼！”刘艺菲蹦过来，伸手就想抢相机。
汪言手一抬，躲开她的偷袭：“回去导到电脑上再看。” 语气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导演腔。
“小气！”刘艺菲撅着嘴，下一秒又笑嘻嘻地指着一棵造型奇特的柳树，“帮我再拍几张！我要爬上去！”
她真不是说说而已，身手利索地就攀上了垂到水面的树杈。白裙，绿树，蓝水，阳光穿过柳条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汪言举起相机，没说话，但快门按得比刚才更快。
拍得差不多了，两人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刘艺菲踢着水花，歪头看汪言捣鼓他那宝贝相机：“汪言哥，你都拍了啥？让我看看嘛。”
汪言调出预览图递过去。刘艺菲凑过去一看，眼睛瞬间亮了：“哇！这张好看！这张也好看！汪言哥！你怎么把我拍得这么仙啊！”
她兴奋地一张张翻着，看着那个在洱海边生动得发光的身影被汪言的镜头捕捉得如此细腻美好，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翻着翻着，她不知想到啥，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小脸一垮。
“怎么了？”汪言看她变脸比大理的天气还快，有点莫名其妙。
“唉！想到我博客就发愁！”刘艺菲一脸郁闷地放下相机，“你看你拍得多好！再看看我自己拍的……”她摸出自己的手机，一台小巧的银白色翻盖索爱，打开相册举到汪言面前。
汪言一看，沉默了。屏幕上赫然是她刚刚爬上柳树的自拍——头发丝糊了半张脸，背景虚得一塌糊涂，洱海成了一片惨白的色块，
她努力瞪大的眼睛因为凑镜头太近显得像斗鸡眼……构图？光影？不存在的。只有少女那傻乎乎的、灿烂到毫无保留的笑容是清晰的。
“噗……”汪言实在没忍住，嘴角极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你看！连你都笑！”刘艺菲又羞又气，收回手机，“我的粉丝都在评论区哭！说我自拍是灾难现场！好看的照片全是剧照！
要么就是狗仔偷拍的！我自己发的没一张能看的！”她越说越委屈，“汪言哥，你也好不到哪去！你那博客都长草啦！再不发点东西，粉丝都要跑光去粉李安导演啦！”
汪言淡定地盖上镜头盖：“我对粉丝数量没兴趣。”他拿过刘艺菲的手机，把那张斗鸡眼自拍删掉，“以后自拍少发。”
刘艺菲：“……” 这是重点吗？她一把抢回手机，灵光一闪，“有了！”
她跳起来，眼睛亮得像探照灯：“这样！汪言哥，我帮你管博客！你拍的那些超好看的照片，我挑几张发你博客上！
然后我自己拍的那些……呃，我自己挑，发我自己的！这样大家就能看到两种风格了！你的博客也不用长草！我还能多跟粉丝互动！”她越想越觉得是个绝世好主意。
汪言看着她一脸“快夸我聪明”的表情，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你高兴就行。”
得了圣旨的刘艺菲立刻满血复活，拉着他就往回跑：“快快快！回去导照片！我都等不及啦！”
客栈的房间里，刘艺菲迫不及待地把相机连上汪言的Ibm笔记本电脑。照片导入，文件夹一打开，洱海边那个灵气逼人的少女形象再次铺满了屏幕。
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风吹乱的头发带着生动的俏皮。刘艺菲一张张看过去，自己都有点愣神：“汪言哥……你这……把我拍得也太好了吧？”
“人本来就好看。”汪言坐在沙发上看剧本，头都没抬。
刘艺菲心里美得冒泡，精心挑选了几张她最满意的、构图意境人物状态都堪称完美的照片。然后，她把汪言轰到一边，自己坐在电脑前，熟练（？）地打开了汪言的新浪博客界面——“汪言导演官方博客”。
页面简单得要命，内容也没几条。上次更新，还是之前宣传《神雕侠侣》时发的两人自拍（也是刘艺菲发的）。
留言区已经被各路粉丝和业内人士的哀嚎刷屏了：“汪导失踪人口回归了吗？”
“日常催更！”
“导演，您老人家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博客密码吗？”
刘艺菲深吸一口气，开始操作：新建博文！标题——“今日洱海风大（刘艺菲代笔）”。 正文就一句话：“放假半天，随手拍几张。（图片）”
点击上传图片。她小心翼翼地把刚才挑出来的九张绝美照片传了上去。预览一下，完美！
她正准备点“发布”，突然瞥见评论区那些嗷嗷待哺的留言，眼珠一转，又噼里啪啦在标题后加了个括号——（汪导拍的我哟！）
大功告成！刘艺菲满意地点击“发布”。
“搞定！”她拍拍手，看向沙发上的人，“汪言哥，你博客更新啦！”
汪言抬眼看了看她兴奋的小脸，“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刘艺菲才不管他的冷淡，转头就登录了自己那个认证过的“刘艺菲”账号。自己的博客画风就活跃多了，更新频繁，各种剧组日常、小感悟、偶尔的自拍还有分享的歌曲啥的。
她麻利地新建博文，标题：“我也放假啦！大理的春天~（图都是我自己拍的哦！）”
然后开始选图。她在自己的手机和汪言的电脑文件夹里翻找。
电脑里汪言拍的她当然很美，但她“自己拍的”……嗯，就是那些充满“真实”（灾难）感的自拍。她挑了九张最能体现“活泼可爱”（角度清奇）的生活照。
其中赫然包括那张柳树斗鸡眼，还有一张是怼脸拍的早餐饵块，嘴角还沾着红油渣渣……
检查一遍预览，完美符合她“自拍黑洞”的身份定位。刘艺菲毫不犹豫地点了发布！
“oK！两边都搞定！”她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简直是个宣传小天才。
晚饭时间在客栈餐厅碰头。周扬咬着乳扇凑近刘艺菲：“茜茜，你下午跟汪导去哪儿玩了？看把你乐的。” 罗晋和朱亚文也一脸八卦地竖起耳朵。
刘艺菲扒拉着碗里的砂锅鱼，心情倍儿好：“没去哪呀，就洱海边溜达，拍了点照片。”
“哦~汪导亲自掌镜啊？”朱亚文怪声怪调地笑，“那肯定好看！有没有发博客？给我们欣赏欣赏呗？”
刘艺菲得意地晃晃手机：“发了发了，我和汪言哥都更新了，你们自己看去！”
话音刚落，饭桌上的众人就纷纷掏出手机。周扬第一个刷开博客，点进刘艺菲那条新发的。
“噗……哈哈哈哈！”周扬只看了一眼就笑喷了，差点把勺子扔出去，“茜茜！你这自拍……哈哈哈……柳树上那张是跟树有仇吗？还有吃饵块那张，你嘴角那渣渣是故意留着的吧？哈哈哈哈！你这九连拍也太实诚了啊妹妹！”
朱亚文也点开了，直接笑趴到桌子上：“哎哟喂！神仙姐姐你这是要自爆啊？你这自拍技术是怎么做到每张都能精准踩雷的？构图？角度？光线？不存在的！只负责可爱就完事儿了是吧？”
刘艺菲被他俩笑得脸通红，气哼哼地去抢周扬手机：“不准笑！这才是真实的我！”
周扬一边躲一边嚷嚷：“是是是！真实得可爱！网友都快笑疯了！”
她说着又点开了汪言的博客：“来来来，看看汪导镜头下的神仙姐姐洗洗眼睛……”
页面刷新出来，九张高清美图瞬间霸屏。洱海的波光，少女的侧影，风吹发丝的灵动，仰起脸时阳光穿过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每一张都像是精心设计的电影海报。
“我靠！”朱亚文凑过去看了一眼，直接爆了粗口，“这差距……也太大了吧！一个是电影大片，一个是手机贴吧爆照区随手拍啊！”他同情地看着刘艺菲，“茜茜啊，要不……以后咱还是把设备交给汪导？”
罗晋也拿着自己手机，看看汪言博客里的照片，再看看刚才在刘艺菲博客里保存下来的斗鸡眼自拍，默默摇头，
对刘艺菲说：“茜茜，听哥一句劝，下次要拍这种生活照，你把手机递给汪导，让他站旁边，你只管凹造型，按快门的事交给他。”他点了点自己手机屏幕上那张惨不忍睹的自拍，“这个……还是珍藏在手机里自己怀念吧。”
刘艺菲被他们挤兑得不行，脸更红了，又羞又恼，饭也不吃了，一跺脚：“哼！你们懂什么！我就喜欢这样！”说完端着碗跑到汪言那桌躲着了。
饭桌上气氛热烈。剧组伙食不错，加上难得的“大放风”，连平时话不多的薛导都多说了两句。周扬刷着手机上的博客评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茜茜，快看！网友给你俩总结了一条定律！”周扬把手机递过来。
屏幕上是刘艺菲那条自拍博客的截图，下面最高赞的评论被顶到了最前面：
“刘艺菲颜值守恒定律：当照片由@汪言 拍摄时，颜值可突破天际；当照片由@刘艺菲（本人）提供时，颜值将经历残酷现实检验。
简称：汪导镜头守护神，茜茜自拍黑洞王。”
下面一片“精辟”、“真相了”、“建议写进百科”的附和。
“噗——！”连旁边的朱雅文都呛了一口汤。 “周周！”刘艺菲脸一下子红透了，伸手去抢周扬的手机。
周扬灵活地躲开，笑得前仰后合：“别抢别抢！网友说得太对了！茜茜，你这自拍水平真得跟汪导好好学学！”
汪言淡定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刘艺菲碗里，声音平平：“吃菜。” 刘艺菲看看碗里的青菜，又看看旁边一脸“与我无瓜”但嘴角似乎有极小弧度上扬的汪言，再看看周围笑得东倒西歪的众人，羞愤地低下头，默默啃青菜。
唉，看来得好好研究一下那个新出的可以自动美颜的软件了……不然这“黑洞王”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晚饭后，陈振宇的电话打了进来。“汪导，关于吴宇森和《赤壁》那个项目，香港那边的风放得有点过火了。他们接触了几个内地投资人，放话说要用内地资本主推新‘亚洲偶像’，其中重点提到了几个台湾新人。是否需要……”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利落。
汪言拿着手机走到院子角落，声音没什么波澜：“让公关按预案走。盯紧点，等他们跳出来蹦跶再说。”月光落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好的汪导。”陈振宇利落应下。
放下电话，汪言抬眼看向洱海的方向。夜空如洗，繁星漫天，水面倒映着点点星火，如同坠落人间的银河。香港那点小水花连涟漪都算不上。
夜色温柔，洱海无声。明天，又是新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