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荣家几位年轻才俊的交谈比预想中更有内容。
荣志明对长三角地产周期的见解颇有独到之处，不盲目乐观，更看重持有优质资产和运营效率；
荣志敏在投行历练出的对国际资本流向的敏感度也很不错；
那位刚从海外回来的侄孙荣志轩，虽然稍显稚嫩，但对硬科技投资的热情和基础的认知框架让许昊看到了可塑性。
这个家族能屹立百年，果然不只是靠祖荫。
上一世他们低调移居海外，似乎也走得平稳，没留下什么烂摊子或恶名，这在众多豪门中已属难得。
许昊心中对他们评价又高了几分，合作的心思也更明确了些。
交谈告一段落，许昊感觉有些微醺——方才席间不免喝了几杯。
他示意了一下，起身走向休息区外侧的洗手间。
会所的洗手间私密而安静。
许昊用冷水拍了拍脸，镜中的面孔恢复了惯常的沉静。
他走向小便池，手刚拉开裤链——
身旁隔间的门骤然洞开！
一股不容分说的力量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往里拽去！
许昊身体瞬间失衡，瞳孔微缩，心脏在万分之一秒内漏跳了一拍！
这袭击来得太突兀、太不合常理！
肾上腺素在本能驱使下飙射，后背惊出薄汗。
但重生多年历练出的心性，以及对自身环境安全系数的基本判断，让他在被拽入隔间、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硬生生压下了喉咙里的惊叫和挥拳反击的冲动。
不能慌。
这是他大脑下达的第一个清晰指令。
隔间内光线昏暗，空间逼仄。
他被拉得一个趔趄，后背抵住了冰凉的门板，才稳住身形。
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并未松开。
鼻尖萦绕开一股清冽的女性香水味，混合着这密闭空间里原有的檀香，形成一种微妙的氛围。
借着气窗透入的微弱光线，他迅速看清了袭击者——一个女人。
一个极其漂亮，甚至漂亮得有些扎眼的女人。
五官是毫无瑕疵的精致，皮肤白得晃眼，此刻正微微仰头看着他，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眸里，没有恶意，到像是有祈求的光芒。
这绝非普通女子。
她的容貌，即使放在许昊见惯了景甜、杨密、刘诗诗这等绝色的眼里，也堪称惊艳，甚至有种不输后世那些经过顶级医美和精修图片“加工”后的完美感，但更生动，更鲜活。
而且，能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方式“袭击”他……
致命的危险感骤降，但荒诞感和被冒犯的怒意，以及更深层次的警惕，迅速升腾。
他没有立刻粗暴地甩开她的手，那可能引发更不可控的肢体冲突。
相反，他迅速调整了呼吸，让略显急促的胸口平复下来。
身体虽然仍处于被动的体位，但他的眼神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冷却、聚焦，如同冰层下的暗流，锁定了对方。
惊疑不定迅速被一种冰冷的审视取代。
他不再试图挣脱手臂，反而顺着对方的力道，将身体更稳地靠在门板上，同时另一只空着的手，悄无声息地撑在了她耳侧的隔板壁上，形成了一个微妙而带有压迫感的半环绕姿势。
这个动作细微地扭转了局面，从纯粹的“被控制”，变成了一个更复杂、更近距离的对峙姿态。
“小姐，”
许昊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受过惊吓后的一丝微哑，但异常平稳，甚至透出一种冰冷的礼貌，
“这种方式打招呼，未免太过别致。你是谁的人？想谈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她的脸，她的衣着，她的眼睛，试图捕捉任何一丝泄露信息的细节。
同时，全身肌肉并未放松，随时准备应对任何下一步的异常。
他不是武夫，没有一击制敌的身手，但他有在商海和无数暗流中练就的、快速评估风险、控制情绪并试图掌控对话节奏的本能。
此刻，他将这种本能运用到了这个荒诞又危险的狭小空间里。
“……许董，别……”
女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露出一丝猝不及防的尴尬。
她松开了抓着许昊手腕的手，甚至还微微举了举，做了个近似投降的姿势，但嘴角那点弧度还在。
许昊心下微松，紧绷的肌肉稍缓，立刻借着这空隙向后撤了半步，拉开了两人过于贴近的距离。
这动作既是为了摆脱这荒诞的肢体接触，也是为了重新获得一点安全空间和思考余地。
然而，就在他后撤、注意力稍有分散的刹那——
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不受控制地向下扫了一瞬，又立刻像被烫到般猛地弹开！
许昊脑子里“嗡”地一声，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
他这才猛地意识到——刚才被拽进来时太突然，他正……
裤子拉链还开着，刚才为了稳住身形手忙脚乱……
那尴尬的“坦诚相见”状态，在方才昏暗混乱中或许被忽略，此刻距离稍开、视线稍微一垂……
而那女人，显然也看到了。
她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起两片红晕，虽然她极力维持着镇定，甚至眼神里还闪过一丝更古怪的光彩，但那瞬间的视线落点和细微的表情变化骗不了人。
该死的！
许昊心中暗骂，一股混合着极度窘迫、被冒犯到极点的怒火，以及某种更复杂的、被强行拉入这种亲密尴尬境地的屈辱感猛地炸开！
这比单纯的袭击更让他难以忍受！
冷静！必须冷静！
电光石火间，许昊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像普通人可能做的那样慌乱遮掩或后退，反而猛地向前再次逼近一步，瞬间重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甚至比刚才更近！
他的胸膛几乎要碰到她，灼热的气息迫近，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她的眼睛，不给她的目光丝毫再次游移或逃避的机会。
用更强的压迫感和对视，来掩盖和转移此刻的尴尬与被动！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迅速而果断地垂下，凭借感觉和极快的动作，
“唰”地一声利落拉上了裤链，完成了整理。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她的脸，仿佛刚才那尴尬的插曲从未发生，或者不值一提。
气氛在瞬间变得更加诡异和紧绷。
先前的惊吓、对峙，此刻混合了难以言喻的尴尬和一种陡升的、带着侵略性的张力。
“你……”
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风暴前兆。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诡异到极点的一刻——
隔间外，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荣明杰略带疑惑的呼唤声隐约传来：
“许董？许董您在里面吗？没什么事吧？”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让隔间内灼热扭曲的空气骤然一凝。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算计和决断。
她立刻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气息因为贴近而拂过许昊的下颌：
“刚才的事是个意外，也是不得已。许董，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明天下午三点，外滩源，文艺复兴咖啡馆，靠窗第二个位置。我等你，单独。”
交易？
咖啡馆？
许昊眉头紧锁，心中的疑窦和怒意并未消退半分。
这么不明不白，用这种方式“邀请”，就想让他赴约？
外边的荣明杰似乎更近了些。
许昊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让她这样耍弄一番，抛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走？
他猛地凑近她耳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声音却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和质问：
“我凭什么信你？你连名字都不敢报。还有，”
他的视线如同实质般扫过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和脖颈，
“今天这事，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足够说服我的解释和代价，你以为你能轻易走出这里，或者走出上海？”
他的话语直白而充满威慑，同时身体微微侧开一个角度，一只手已经悄然放在了隔间门的内锁上，既像是一种封锁，也像是在评估是否要立刻打开门，将一切暴露在荣明杰面前——那对她来说，绝对是更大的麻烦。
他在逼她，逼她拿出更多诚意，或者露出更多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