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太后的声音响起,她缓缓起身,走向陆淮安,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苍白:“哀家确有做事不妥之处……但陆奕博不能死。”
陆淮安依旧神色淡淡。
“他毕竟曾为皇帝,帝王崩逝必会引起朝堂不安,群臣猜忌,届时于你不利。”
不就是一个理由吗?照实说不就行了,与南疆巫族余孽勾结,最终死于巫族圣女之手,真是又蠢又毒,大晋朝出了这种皇帝,当真是大晋的耻辱,日后只怕您老人家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陆承泽如今是丝毫不顾及太后的颜面,句句直戳太后的肺管子。
太后想要训斥,觑到陆淮安的神色,又隐忍了下来,“淮安……”
“母后,您年纪大了,日后就在慈宁宫颐养天年吧,朝堂之事,儿臣自会斟酌。”陆淮安的声音清清淡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瞳孔骤缩,“淮安,你这是……要幽禁哀家。”
“母后言重了,儿臣是为了您身体着想,因着皇兄,朝中内忧外患,北境战事堪停,京城瘟疫祸民无数,诸事烦忧,儿臣尽孝分身乏术,为防宵小贼子再次生事,祸殃母后,不得不出此下策,望母后体谅。”
在安心话说出之时,陆淮安的人就去查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了结果。
阿瞳能进宫全赖太后爱子心切,为他偷寻得伶人,宽慰身心。
但陆淮安还是全了她的体面,话未言明。
他的话如同一记铁锤,把太后的心砸入谷底,淮安知道了,在怨她。
太后虽心有愧疚,更多的却是埋怨与伤怀,“你当真不能理解母后吗?”
“陆奕博再不济,也还你一母同胞的兄长,你刚登基若他就无故崩逝,朝臣如何看你?你父皇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们兄弟相残,哀家在保全你们兄弟之间的情分,哀家在为你着想。”太后哭诉着,简直在字字泣血。
“他心脉受损,头发都白了,终日郁郁寡欢,哀家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就寻了伶人进宫……若他真的沉迷女色,不再胡思乱想,钻牛角尖,于你,于朝廷也算一件好事。”
“哀家真的不知那巫族女的身份。”
陆淮安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抹不忍。
安心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陆承泽,要不你快些黄袍加身吧。”这陆淮安当了皇帝,脑子也拎不清了。
“安心,你在说什么疯话,不要仗着身份胡言乱语,皇帝在此,岂容你悖言乱辞,你把皇帝当成什么了?”太后此刻算的上面目可憎了。
安心拉住想要冲上去,替她出头的陆承泽,今日她非的骂醒太后。
走到太后跟前,眼神凌厉,“那太后您把皇帝当成什么?当成你大儿子的备胎,工具吗?有用之时就拉出来出苦力,天下太平了,就纵容旁人害他,陷他于不义,听话就是你的好儿子,不听就道德绑架,拿太上皇压他。”
“过河拆桥,但您这桥未免拆的太快了些吧,您这是妥妥的翻脸无情,哪有脸演母子情深?”
“你竭力保住陆奕博的儿子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他们继承陆淮安的皇位,陆淮安披肝沥胆一生,最终是为他人做嫁衣,想来都可怜,可悲,可叹!”
“你住嘴。”太后神色慌乱,呵斥安心,安心却不为所动,继续道:
“还有,陆承泽现在已恢复了皇子身份,亦是陆奕博的儿子,他为何没有承继大位的资格,你在怕什么?”
“还有,我的身份,那你告诉我,我是什么身份?”
安心连番质问,让太后方寸大乱,冲着陆淮安摇头辩解:“淮安,母后没有,母后只是舍不得皇家血脉。”可怎么听都苍白无力。
话落又看向安心,痛心疾首:“安心,哀家自问对你不错,你的吃穿住行样样用心操持,你怎能如此狠心,字字句句都刺我肺腑?”
“哀家是你的皇祖母,你为何要妖言惑众,挑拨离间我与淮安的关系,你居心何在啊?”
“你如此冷情冷性,让哀家开始后悔给你公主身份。”
太后也是三连问。
安心看着她,神色清冷,“太后与其怨天尤人不如躬身自省。”
此时安心的神态口吻,与楚婉茹太过神似,让太后怔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忘记反驳。
而安心不经意间表现出的矜傲,漠然从容又何止与楚婉茹一人相似。
陆淮安盯着她瞳孔幽深,仿佛暗河下涌动的漩涡。
就在这时,无双回来了。
看着她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安心缓缓张大了嘴,她这是掏着了。
无双从阿瞳的住所,翻出白银三十万两,黄金十万两,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数不尽数,有些甚至是贡品。
看着刻着官印的官银和贡品,太后脸色气的煞白,捂着胸口就要倒下去,她竟不知这个孽障何时把国库的银子与番邦献礼给了巫族妖女?
付出这么多的代价,所图是什么不言而喻。
真是……真是朽木不雕,粪墙不圬,再看地上躺着的陆奕博再也生不出慈悲之心。
安心看着亮瞎眼的黄白之物,满眼的小星星,忍不住上手去摸。
这么大的金元宝,她得咬一咬,验一验是不是真的。
她伸手去拿,手顿了一下,老天奶,挺压手,这得多重啊。
她手上用力,金元宝到手,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谁知下一秒,陆淮安的声音响起,“官银,贡品着礼部重新入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