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旧港笼罩在薄雾中,沈墨璃借着晨光再次研究父亲的海图。这张用特殊药水显影的图纸上,一条蜿蜒的红线指向内陆的群山,终点标注着一个小小的金矿符号。
就是这里,她的指尖点在一处山形标记上,父亲说这里是金山之眼
陆子铭凑近细看,海图边缘有一行小字注释:此矿脉浅而富,然地势险要,开采需慎。
看来你父亲不仅知道这个金矿,还亲自勘探过。陆子铭若有所思,但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留在海图上?
准备进山的队伍很快集结完毕。除了王大锤带领的护卫队,龙在田也派了五个熟悉地形的向导随行。临行前,龙在田特意叮嘱:山里不仅有野兽,还有土着部落,诸位务必小心。
深入内陆的道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热带雨林中藤蔓缠绕,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殖质的气息。王大锤挥舞砍刀在前开路,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
这鬼地方,他抹了把汗,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走在队伍中间的沈墨璃却显得异常从容。她不时停下脚步,观察路边的植物,或是蹲下检查土壤。
你在找什么?陆子铭问。
父亲教过我辨认矿脉的方法。她指着一处岩壁上的苔藓,看这些地衣的生长方向,附近可能有金属矿藏。
果然,继续前行一个时辰后,他们在一条溪流中发现了金沙。细碎的金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发财了!孙猴子兴奋地捧起河水。
但沈墨璃的脸色却凝重起来:不对,这溪流上游应该有人在大规模开采。
继续向前,不祥的迹象越来越多:被砍伐的树木、新开辟的道路,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机械声。
当队伍终于抵达海图标注的位置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原本茂密的山林被开辟成一片巨大的矿场,数百名土着劳工在西班牙士兵的监视下劳作。简易的木质轨道上,矿车满载着矿石来回穿梭。最显眼的是矿场中央那台巨大的水车驱动的破碎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上帝啊,随行的葡萄牙导航员若昂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西班牙人已经把这里变成了一个要塞。
矿场四周建起了木质栅栏,四角还设有了望塔。塔上的西班牙士兵很快发现了他们,一阵急促的哨声后,一队火枪兵朝他们走来。
你们是什么人?领队的西班牙军官用生硬的葡萄牙语问道,这里是西班牙王室的领地,闲人免进。
陆子铭上前一步,用英语回答:我们是大明万商会的代表,根据合法文件前来查看这里的矿产权属。
军官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说英语。他打量着陆子铭的明朝服饰,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西班牙国王,军官的语气稍微缓和,如果你们想谈生意,可以跟我们的指挥官唐·迭戈谈。
在士兵的押送下,他们被带往矿场中心的指挥所。路上,陆子铭注意到矿场边缘堆放着许多木箱,上面印着熟悉的郑王府徽记。
指挥所是一栋用原木搭建的两层建筑,门口站着两名持戟卫兵。屋内,一个四十多岁、留着精心修剪的胡须的西班牙军官正在查看地图。
指挥官阁下,带路的军官报告,这些明朝人说他们有权查看这个矿场。
唐·迭戈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当他的视线落在沈墨璃身上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我是唐·迭戈·德·维拉,他用流利的葡萄牙语说,这里的指挥官。你们有什么权利查看西班牙王室的财产?
沈墨璃取出父亲的海图:根据这份文件,这个矿场是我父亲沈怀舟在二十年前发现的,理应属于沈家。
唐·迭戈接过海图看了看,突然笑了起来:亲爱的女士,在新世界,发现权并不意味着所有权。何况...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据我所知,沈家已经不存在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在沈墨璃心上。她强忍悲痛,镇定地说:我父亲确实已经不在了,但作为他的独女,我有权继承他的一切。
很遗憾,唐·迭戈摊手,我们与郑先生有正式协议,这个矿场的开采权属于西班牙王室。
郑先生?陆子铭敏锐地抓住这个称呼,请问是哪位郑先生?
唐·迭戈意识到说漏嘴,立即转移话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们想做生意,我们倒是可以谈谈。最近正好有一批郑先生的订单要处理,如果你们能提供更优惠的价格...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西班牙士兵急匆匆跑进来:指挥官,劳工又暴动了!
唐·迭戈咒骂一声,抓起佩剑就往外冲。趁着混乱,陆子铭给王大锤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假装被推搡的样子,一个踉跄撞翻了墙角的一堆文件。
抱歉!抱歉!王大锤一边用汉语大声道歉,一边手脚麻利地将几份文件塞进怀里。
外面的骚动很快被镇压下去。唐·迭戈返回时脸色铁青:看来今天的会面只能到此为止了。
返回旧港的路上,气氛凝重。王大锤取出偷来的文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份货运清单,收货方明确写着郑王府,而发货方则盖着三足金乌的徽记。
看来郑王府不仅与西班牙人勾结,还通过三足金乌这个组织进行交易。陆子铭分析道。
沈墨璃却一直沉默不语。快到旧港时,她突然说:那个矿场的位置不对。
什么?
根据海图的标注,金矿应该在更北边的山谷。沈墨璃展开海图,西班牙人占据的只是外围矿脉,真正的主矿脉他们还没发现。
这个发现让众人精神一振。但当他们回到龙府时,却被告知龙在田突然有急事外出,要几天后才能回来。
太巧了,宋应星捻着胡须,我们刚发现金矿的秘密,龙先生就消失了。
当晚,陆子铭召集核心成员密谈。
现在情况很明确,他分析道,郑王府通过三足金乌与西班牙人勾结,私自开采本属于大明的金矿。龙在田很可能也牵涉其中。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王大锤问。
分头行动,陆子铭部署,王大哥带人监视龙在田的动向;宋先生继续研究那些文件;我和墨璃去找真正的主矿脉。
夜深人静时,陆子铭独自在庭院中沉思。现代人的思维让他意识到,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金矿的问题,而是涉及国际势力的大博弈。
沈墨璃悄悄走来,递给他一杯热茶:还在想金矿的事?
我在想,陆子铭接过茶杯,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主矿脉,该如何保护它不被西班牙人夺走。
父亲在日记里说过,沈墨璃轻声道,真正的财富不是金子本身,而是创造财富的智慧。
这句话点亮了陆子铭的思路。也许,他们不需要与西班牙人硬碰硬,而是可以用更聪明的方式...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方向正是——西班牙矿场所在的位置。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这场金矿之争,显然还有更多势力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