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日当天,波士顿的天空一扫前几日的阴沉,呈现出一种澄澈如洗的湛蓝。
上午八点三十分,距离林浩团队的邀请报告还有半个小时,海因斯会议中心最大的主会场——A厅,已经呈现出一种近乎“失控”的火爆场面。
能容纳三千人的阶梯式报告厅,此刻早已座无虚席。不仅如此,连两侧的过道、后方的空地,都挤满了从其他分会场闻讯赶来的学者。他们或站着,或干脆席地而坐,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这场本年度材料科学领域最受瞩目的学术盛宴。
整个会场,嗡嗡的讨论声汇成一片,空气中充满了躁动与期待。
“听说了吗?就是那个来自中国的团队,他们的成果据说颠覆了金属材料几十年的认知!”
“何止是颠覆,我看了他们的摘要,‘声子聚焦’……这个概念太疯狂了,如果能证实,这绝对是诺奖级别的工作!”
“嘘,小声点,我听说这篇工作争议也很大。暗网论坛上都吵翻天了,很多人质疑他们数据的真实性。”
“有争议才好看嘛!说明这是真正的、开创性的东西!”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随着几位重量级人物的入场,会场的气氛被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快看!是Anderson教授!”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诺贝尔奖得主,查尔斯·安德森教授,在几位组委会成员的陪同下,缓缓走进了会场。他没有去主席台,而是径直走到了第一排正中央,那个专门为他预留的“王座”上,坐了下来。
紧接着,罗西教授和霍夫曼教授,这两位欧洲学界的泰山北斗,也并肩而入,分别坐在了安德森教授的左右手边。
三位世界最顶级的材料学巨擘,如同三座巍峨的山峰,并排坐镇在会场的最前沿。
他们的出席,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它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今天这场报告的重要性,已经超出了普通学术交流的范围,这是一场足以影响整个学科未来走向的、历史性的事件。
会场后排的一个阴暗角落里,赵立新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看着前排那璀璨夺目的“神仙阵容”,再看看自己身边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嫉妒的毒火,几乎要从他的眼中喷涌而出。凭什么?凭什么那两个毛头小子,能得到如此殊荣?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前几排的几个特定位置。
在那里,坐着几位他通过哈特曼教授的邮件,早已熟记于心的“盟友”。
一位是来自德国亚琛工业大学的格哈特·鲍尔教授,他以严谨甚至刻板着称,最喜欢在细节上挑刺。此刻,他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眼镜,眼神倨傲。
一位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系主任,大卫·米勒教授,他是“泰坦动力”集团多年的合作伙伴,此刻正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但目光却不时地扫向讲台,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还有一位,是来自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的阿兰·博格研究员,他以观点犀利、提问尖锐而闻名,此刻正双臂抱胸,闭目养神,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这几位,就是哈特曼教授布下的“天罗地网”。他们从不同的国家,不同的角度,即将对林浩发起最致命的围剿。
赵立新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一阵病态的快感。他仿佛已经看到,林浩在这些学界权威的轮番诘问下,语无伦次、冷汗直流的狼狈模样。
他要亲眼看着这个毁掉他一切的年轻人,从云端,坠入地狱。
会场另一侧,林浩团队的专属座位区,苏晓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她对着身旁的林浩,用手指轻轻地在自己的膝盖上,敲了三下。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意思是:所有“炮手”,全部就位。
林浩的眼神,平静如水。他对着苏晓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表示收到。然后,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高翔。
高翔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踏上战场的、决绝的兴奋。他对着林浩,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oK, ladies and gentlemen, lets get started.”
上午九点整,主持人走上讲台,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音响,瞬间让整个会场安静了下来。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我们一直试图驯服一种神奇而又桀骜不驯的材料——非晶态合金。我们为它的高强度而着迷,也为它的脆性而苦恼。”
主持人的开场白,充满了戏剧性。
“而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一支来自中国的年轻团队。他们的工作,像一道划破长夜的闪电,为我们展现了一种全新的可能。他们的成果,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引发了巨大的轰动,也伴随着同样巨大的争议。”
他故意在这里卖了个关子,成功地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江北大学的林浩博士和高翔博士,为我们带来他们的邀请报告——《自修复合金:声子聚焦下的材料重生》!”
话音刚落,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
在全场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林浩与高翔,站起了身。
他们没有丝毫的紧张或局促。两人都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正装,白色的衬衫领口笔挺如新。他们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鼓点上,充满了力量与节奏。
当他们走上那个象征着世界材料学最高荣誉的讲台时,整个会场,都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气场,从他们身上,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与奋战,最终拨云见日后,所沉淀下来的、绝对的自信。
那是一种,早已洞悉了对手所有阴谋,即将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狩猎”时,所特有的、王者的从容。
两人在讲台中央站定,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他们身后,那面几乎占据了整个舞台背景的、巨大无比的4K高清LEd屏幕,瞬间亮起。
没有繁琐的标题页,没有鸣谢单位的Logo。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幅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屏息的画面——
那是一片深邃、浩瀚、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宇宙星空。无数的星云和尘埃,在黑暗中缓缓流淌。
紧接着,一行燃烧着炽热金色火焰的巨大标题,如同恒星诞生一般,从黑暗的背景中,磅礴而出,烙印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
Self-healing Alloys: material Rebirth via phonon Focusing
(自修复合金:声子聚焦下的材料重生)
那一刻,视觉的冲击与标题的震撼,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宏大而又磅礴的史诗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台下的赵立新,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
那几位准备发难的“炮手”教授,脸上的倨傲,也悄然收敛了几分。
就连第一排的安德森教授,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了一丝浓厚的、前所未有的兴趣。
仅仅是开场的第一秒,林浩和高翔,就用这种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
我们来了。
而这里,将是我们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