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达总工程师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部红色的专线电话,此刻,像是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风暴中心。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冷静、不带任何情绪的男声。
“陆总工,请确认,您是否清楚,启动‘红墙’一级响应,所代表的含义。”
“我清楚。”陆光达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我现在,以我个人的名誉和政治生命担保,我接下来汇报的每一个字,都绝对属实。”
“请讲。”
陆光达没有去描述那些复杂的技术细节。他用最简练、最客观的语言,将整个事件的核心,进行了概括。
“‘领航者’专项的核心技术数据,遭到窃取。我们已经掌握确凿证据,数据流向,为德国‘泰坦动力’公司总部。内部涉案人员,初步锁定位,国家超算中心主任,宋建国,及其学生,李默。”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
这十秒钟,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
林浩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和陆总工,那沉稳而有力的呼吸声。
“……明白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陆总工,请你,和信息提供者,也就是林浩同志,从现在开始,待在你的办公室,不要外出,不要与外界进行任何通讯。保证你们自身的绝对安全。”
“是。”
“后续,会有人,和你们当面接洽。在那之前,请保持静默。”
“明白。”
“另外,”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请转告在前线的三位年轻同志,徐涛、高翔、秦峰。让他们,从现在开始,忘记发生过的一切。”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让他们,保持正常的工作和生活节奏。这是命令。”
“……是,我立刻传达。”
“通话结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陆光达缓缓地,放下了话筒。他转过身,看着林浩,眼神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都听到了。”
林浩点点头。
“看来,今天,我们两老老少爷们,要在这里,喝一天茶了。”陆总工的脸上,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缓和一下这凝重到极致的气氛。
他拿起桌上那部,内部加密通讯器,按下了,一个快捷拨号键。
……
与此同时,京州,国家超-算中心。
上午九点半。
高翔、秦峰、徐涛三人,和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了“领航者”专项-先进计算实验室内。
他们看起来,和昨天,没有任何不同。
高翔,依旧在和秦峰,激烈地,讨论着一个,关于晶格动力学模型的边界条件问题。
秦峰,则在白板上,飞快地,书写着一长串,复杂的数学公式,试图,用更优化的算法,来解决这个难题。
而徐涛,则戴着他的降噪耳机,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全神贯注地,为“数字孪生系统”,编写着新的数据可视化模块。
昨晚那通,打往江北的加密电话,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们三人,没有进行任何的眼神交流,也没有,讨论任何,与那件事相关的话题。
不是他们,刻意在演。
而是,在接到,陈默通过加密信道,转达过来的那句,“保持正常工作节奏,这是命令”之后。
他们,都选择了,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来对抗,内心深处那份,巨大的紧张和不安。
那就是,工作。
将自己,完全地,沉浸在,那个由代码、公式、和逻辑所构成的、纯粹的、有序的世界里。
只有在那里,他们,才能找到,内心的平静。
“高师兄,秦峰,早啊!”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李默,和往常一样,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他的手上,还提着三份,热气腾腾的早餐。
“看你们,肯定又没吃早饭吧?”他笑着,将早餐,放在了休息区的桌上,“我特意,让食堂给你们留的。刚出锅的肉包子和豆浆,快趁热吃。”
“哎呀,太谢谢你了,李师兄!”正在激烈讨论的高翔和秦峰,这才恍佛,回过神来。
“客气什么!”李默摆了摆手,然后,走到徐涛的工位旁,好奇地,看着他屏幕上,那飞速滚动的代码。
“徐涛,又在写什么新功能呢?”他状似随意地问道。
徐涛,缓缓地,摘下了耳机。
他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属于技术宅的、标志性的疲惫和专注。
“哦,李师兄啊。”他指了指屏幕,“没什么,就是在给系统,加一个三维渲染的模块。高师兄他们,嫌现在的二维云图,不够直观。”
“厉害厉害!”李默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你们这个团队,效率真是太高了!我跟我们中心的同事说,他们都不敢相信,你们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就把核心系统给跑起来了!”
“主要是,这里的硬件条件太好了。”徐涛很“谦虚”地回答道,“要是没有宋院士和李师兄你的支持,我们,不可能这么快。”
“应该的,应该的!”李默的脸上,笑意更浓了,“对了,昨天,宋老师还特意打电话嘱咐我,说你们的计算任务,是最高优先级。让我,今天,再帮你们,把存储阵列的配额,扩大一倍。你们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这就去协调。”
“那,真是太好了!”徐涛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我们,随时都方便!”
“行!那我,这就去办!”
李默,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了。
他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三个,一门心思,都扑在技术上的“书呆子”,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们,就像是三只,被关在金色笼子里的金丝雀。
只要,每天,喂给他们,最好的“饲料”(计算资源)。
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唱出,他和他背后的人,最想听到的……“歌”。
看着李默,那轻快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徐涛,缓缓地,转回头,重新,戴上了耳机。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
但是,在他面前的显示器上,那个,属于“衔尾蛇”系统的、隐藏的监控窗口里。
一段,全新的日志,被无声地,记录了下来。
[目标人物“李默”,已进入实验室。]
[接触时间:3分27秒。]
[对话内容:已录音,并进行语音转文字处理。]
[情绪分析:目标情绪稳定,自信度92%,未发现异常。]
[结论:目标,已被麻痹。环境,安全。]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整个上午,风平浪静。
无论是,陆光达的办公室。
还是,“天河之心”的实验室。
都仿佛,是两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
在这份,极致的平静之下。
一张,由国家最高安全部门,亲手编织的、无形的、看不见的天罗地网,已经,悄无声息地,张开了。
正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去发起,雷霆万钧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