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声又响起来,“咚、咚、咚”,每一步都踩在我们的心跳上。这次鞋跟里的镜片似乎掉了,“咯吱”声没了,可脚步声却越来越沉,从“咚”变成“哐”,像拖着个灌了铅的麻袋,走廊地板被压得“吱呀”呻吟,最后重得像拖着具尸体,每一步都让整栋楼跟着颤。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我们才敢大口喘气。刘宇猛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张远瘫坐在地上,后背的冷汗把衣服浸得透湿,贴在身上像层冰。
而我扶着墙站起来,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吐出的气里裹着浓浓的血腥味,混着汗味,在绿光里凝成粘稠的雾。
我瘫坐在地上,后背的冷汗把衣服浸得透湿,贴在皮肤上像裹了层冰壳,冷意顺着脊椎往头顶爬。刚想仰头喘口气,一只手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指甲尖几乎要嵌进肉里,冰凉的触感混着股腐臭,像攥着块泡烂的猪肝。
“别抬头。”赵磊的声音压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热气喷在我耳后,带着股铁锈味的寒意,“现在是3点15分。”
我后颈的汗毛“唰”地竖起来。规则4:凌晨3点到4点之间,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抬头。喉咙里像堵着团湿棉花,我哑声问:“怎、怎么会……明明刚过11点没多久……”
“这屋子的时间是乱的。”赵磊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指甲掐得我肩胛骨生疼,“去年丢尸体的那个,就是在3点17分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我猛地僵住,脖颈像被钉进了钢板里,只能死死盯着地面。月光突然在地上晃了晃,泛起水纹似的波动,像有人往地上泼了盆冷水。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了过来——
不是之前淡淡的腥甜,是刚开膛的猪内脏味,腥气裹着腐烂的酸臭,浓得能粘住睫毛,几乎要在皮肤上凝成粘稠的膜。
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垂了下来,扫过我的脸颊。是头发,长到拖地的那种,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发梢滴着黏糊糊的液体,落在手背上时冰凉滑腻,顺着指缝往下流,像蛞蝓爬过。我甚至能感觉到发丝间缠着些硬渣,磨得手背发痒——是细小的骨头渣,带着点灰白的粉末。
“它、它在摸我……”我咬着牙把话挤出来,牙齿抖得磕在一起,“赵磊,它是不是……”
“闭嘴。”赵磊的声音发紧,“呼吸放轻,别让它感觉到你在怕。”
那头发却像听到了我的话,在我脸上扫得更勤了,甚至有几根钻进耳道,带着股馊水味,痒得人想发疯。黑暗里突然传来张远压抑的呜咽,像被人捂住嘴的哭嚎。
刘宇那边“啪”地响了一声,是相机掉在地上,紧接着是镜头盖滚落的轻响,然后是“哒、哒”声——液体滴在相机上,黏腻的,带着股铁锈甜,不用看也知道是血。
“刘宇?”我屏住呼吸喊了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但是,我喊的声音却并没有没有人回应我。只有那“哒、哒”声还在响,像滴在空罐子里的血珠。
头发突然停在我鼻尖前。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悬在头顶,呼吸声湿漉漉的,带着股烂菜味,喷在我额头上。是张脸——我敢肯定。冰凉的皮肤擦过我的眉骨,像块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肉。
不知熬了多久,直到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细得像根银线,穿透了浓稠的黑暗。按住我肩膀的手突然松了。
“可以抬头了。”赵磊的声音带着脱力的颤,他的手在我肩上抖,“刚、刚好4点整。”
我猛地抬头,脖颈“咔”地响了一声。宿舍里还是黑的,但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突然散了,快得像被抽走的烟,只留下淡淡的消毒水味,像刚拖过的太平间。
刘宇摸索着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天花板时,我看见几片墙皮落在地上,刚才垂头发的地方有块水渍,五指张开的形状,指尖正对着我的脸。
“刚、刚才是什么?”刘宇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他捡起相机,镜头盖不见了,镜片上缠着根黑发,发根处沾着点灰白色的头皮,像块泡发的豆腐。
张远没说话,举着手电筒照向门板。抓痕比记忆里更深,最深的一道能看见里面的木茬,边缘沾着些暗红的渣子,我伸手抠了下,颗粒感硌得指尖发麻——是没化透的血痂。
“她明天还会来的。”张远的声音透着死灰,手电筒的光在他脸上晃,映出眼底的红血丝,“我们违反了规则,她记住味儿了。”
他指着门板上的抓痕,三道深沟排列得整整齐齐,像用尺子量过,“她在数人数,三道抓痕,代表我们三个……不,是四个。”
他突然把手电筒转向刘宇的床铺。被子不知何时被掀开一角,露出空荡荡的床垫,像张咧开的嘴。“刚才……她数到刘宇了吗?”
赵磊突然站起来,腿撞到床架“哐当”响。“别他妈自己吓自己!”他声音发狠,却带着掩不住的慌,“刘宇不是好好在这儿吗?”
刘宇哆嗦着摇头,指节捏得发白:“可、可我的被子……我明明掖紧了的。”
我盯着那掀开的被角,后背突然冒冷汗。刚才头发在我脸上扫的时候,似乎听到过布料摩擦的声音,很轻,像有人在掀被子。
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没人再说话。我躺在床上,感觉黑暗里有双眼睛盯着我,呼吸声就在耳边,温热的,带着股头发的馊味。
赵磊翻来覆去,床板“吱呀”响,偶尔发出声压抑的呻吟,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张远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眼镜片偶尔反射着手电筒的余光,像只蹲在暗处的猫头鹰,连眨眼都轻得没声。
天快亮时,我终于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全是红色的高跟鞋,鞋跟踩着我的肋骨,沾血的指甲在眼前晃,有个声音缠着我不放,又哑又黏:“还差一个……就差一个了……”
“差谁?”我在梦里喊出声,却看见那指甲突然指向赵磊的床铺——他不知何时坐了起来,背对着我,肩膀一抽一抽的,嘴里反复念叨着:“是我……该是我……”